第7章 姑娘,放心去做吧,我一直在你身后。

翌日。

天光清亮。

沉重的钟声穿过重重宫门,余音在一密闭的宫殿回荡。

宫殿内四处无窗,一间套着一间。

终于福大伴领着姜皖等人抵达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承重的宫门被拉开。

吱——砰——

大酆历代皇帝的内库呈现在姜皖面前。

跟来的乐康乐寿乐禄三人,高举夜明珠为姜皖照亮。

“姜主,这就是陛下的内库了。”

内库中间堆积着一个个棕红木箱,四角镶金,有着厚厚的灰尘,大概是太久没有人来打理了。

四边墙上是雕有龙纹的木架,上面空空如也,灰尘也更厚。

姜皖皱眉,怎么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昨日她点出酆帝欠钱的现状,酆帝自觉理亏,从床下翻出了一大串钥匙,说是历代皇帝私库的钥匙。

一想到大酆已经建国五百年,历代皇帝遗留下来的内库定然是富得流油。

她欣然地接过,还觉得酆帝对她真的是大方到了极点。

面对酆帝突如其来的亲亲抱抱,她也就没拒绝。

今日一早,她兴奋得都没有去早朝,酆帝也绝口不提什么请假,大手一挥就让人带她去。

这一路走来,重重宫殿都是空空荡荡,别说什么玉器了,瓷器都没见到一个。

有些地方久经失修,门都不需要开锁直接就能推开。

“全部打开。”

福大伴听见姜皖寒冰的声音,眼神示意三人搬下箱子。

箱子挨个打开,里面的霉味溢出来,是发了霉的布匹,青黑色霉菌长满,看不出布料原来的样子。

箱子打开那一刻,周围的空气冷了许多。

深宫院内的,乐康竟冻出了鸡皮疙瘩。

姜皖看着不动地三人,淡淡道,“继续开。”

三人相视一看,咽了咽口水,将上面开过的箱子合上搬下,打开

空气越来越冷,箱子里除了布匹就是丝线,都是青黑的。

“大伴,这就是历代皇帝的私库?”姜皖转头看向一旁讪讪的福大伴。

“是。”

声音很虚,完全听不出大太监应有的威仪。

姜皖冷笑一声,脚尖一转,原路返回。

福大伴将钥匙抛给他们仨,急忙追上姜皖。

“姜主,姜主!”

“陛下是有苦衷的!”

姜皖气笑,“他有什么苦衷,要来耍我一顿。”

福大伴伤才刚好,如今这样急行,脑门出了一头子的汗。

姜皖见他如此,脚步慢了下来。

福大伴调整好气息后,才道,“陛下登基时大酆领土不足现在的三分之一,是陛下将私库充公,大力征兵,以惊人的军事天赋花费五年才将大酆失去的土地重新回归。”

“稳定后天灾频发,陛下又将各处征战才富裕的私库打开,用于各地的赈灾。”

“去年若不是有姜主,长乐殿的白玉砖都有少掉好几块呢。”

“陛下苦矣。”

说完抽出帕子,垂头抹泪。

福大伴是鹤发童颜,笑得亲和,哭也极具感染力。

让一旁木着脸的姜皖觉得她自己就是混蛋。

好在姜皖这人没什么良心,等福大伴哭完,才缓缓道,“这些年陛下勤勤恳恳,总有自己的工资家当吧?”

“皇帝一个月月银一千二百贯钱,若是给陛下开月银,其他官员可能就负担不起了。”

“所以……他当了十年的皇帝,天天累死累活,分文不取?”

福大伴微微颔首。

姜皖眼前一黑,“那后宫的那些娘娘呢?”

“那些人进宫是陛下为了安民心,她们吃着皇粮住着宫殿,又不能出去,也就没有特别需要用银子的地方。”

“所以陛下不召幸嫔妃,是因为给不起恩宠后的赏赐?”

“这……”福大伴没有想过这个原因。

“陛下是因为生母,所以对争权夺利的女子格外厌恶。”

姜皖已经无话可说,她更相信是给不起钱,不敢睡。

天渐热。

让人心里愈发烦躁。

一想到她所有的计划都要搁置,姜皖就忍不住心里埋怨,埋怨谁,怪不了酆帝,那就怪那些无用的官员。

带着怨气又回到了长乐殿。

环视一圈,以前觉得是金丽华贵,现在仔细看根本没几个值钱的东西,都是不能卖的死物件。

比如说石雕的屏风,燃香的大金炉,成套的座椅。

酆帝在里面更衣,听见动静,将衣裳合上,走了出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皖不想理他,长得再好看都没用,看一眼嫌烦。

酆帝也不生气,眼神专注地看着脸颊鼓得圆圆女子,上手捻了捻。

姜皖顿时忍不住,“陛下,你这是干什么?”

下手有些重了,女子白皙的脸上留下暧昧的红印。

酆帝手藏于身后,双指不自觉的摩擦,似是回味刚刚的触感。

“鼻子不似鼻子,眼不似眼的,这不是让你回神吗?”

“是陛下戏耍我在先。”

酆帝揽住姜皖的肩,带她往高台上走。

“我何时有戏耍你?”

“那什么鬼子私库,分明就是空的!”

酆帝仰笑着坐倒在龙椅上,顺带着姜皖也跌坐在他的腿间。

酆帝多次这样搂搂抱抱,姜皖从开始的反抗,到现在的顺其自然。

听见他笑得越发大声,忍不住捶了一拳。

酆帝停了笑声,笑意却仍然挂在嘴角。

“打用力点。”

好变态的请求!

姜皖立马坐直,拉开两人的距离,防备地看着他。

酆帝见吓到她,侧身从桌面上托来一个盒子。

修长的指尖在上面点了点。

“姑娘啊,这才是给你的。”

姜皖睁着大眼看了看他。

有些姿色的老男人。

低头看向这个檀木盒,不大不小,刻着花好月圆的木纹。

准备双手接过,酆帝手往后退了退,“直接打开。”

这东西有些重,怕她拿不起来。

奇奇怪怪的。

姜皖轻叩上面的锁盘,连着拉起木盖。

金光闪闪,圆润饱满的金疙瘩一排排整齐的堆叠。

数了数有足足十个,一个五十两,也就是五百两黄金。

“陛下,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酆帝穷人的形象已经深入姜皖的心。

“什么叫我哪来这么多钱。朕一直都很钱。”

为了让这话有说服力,酆帝特意强调了他皇帝的身份。

姜皖没理他的挽尊,手里掂量着金元宝,反复观看。在盒子底部,看到了一个崔字。

“这是崔家上交的族产?不是说充入国库吗?”

“嗯。”

“你可别私挪国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一个君王都私自挪用国库,这个国家离灭亡可就不远了。

酆帝刮了刮她的鼻梁,“想什么呢,国库归我管着,我拿出里面属于我的钱,难道还有错?”

“国库不是大司农管吗?”大司农这么有钱不就是管国库得来的。

酆帝骄傲道,“我管。”

姜皖还有什么不明白,看着他欠欠的样子,拳头一紧,往他胸口砸了几拳,一边砸一边责问。

“所以将私库并为国库,国库归于你管!”

“那你给我私库的钥匙作甚,要我白跑一趟,出了一身子的汗。”

“你还说你不是耍我!”

酆帝等她发泄了,才单手抱住她的两只手,将她拉入怀中,好声好气地讲道理。

“姑娘啊,我是想着让你去看看私库,看看曾经的大酆。”

“大酆如今也才刚刚缓和,你要知道他经不起折腾。”

“你要深思熟虑,要有确切的把握,再去干。”

姜皖愣了愣,“陛下这是同意了?”

昨日晚间,他都还没有松口。

酆帝没有回答,握着姜皖的手捧着盒子。

“里面有一百两是你治理蝗灾的奖赏,还有一百两是福珠珠作为太女一年的供奉,其余三百两是我对你的支持与信任。”

“姑娘,放心去做吧。我一直在你身后。”

清冷的嗓音贴着耳畔传入脑海,又深入灵魂。

靠山,后背,原来是这样的。

这样的安全和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