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褐中带红的,不正是美味小龙虾吗?

姜皖并没有走近,听见他们更胜一筹地喧闹声,淡淡道,“都打发了。”

王兴面露为难之色,脚步墩墩,老半天都没有迈步。

显然他这个外郎是极其没有权利的。

连个总管的来去都不能决定。

好在带了封六,看了眼王兴,径直走进人群。

吕闫眯着眼,皮笑肉不笑道,“小兄弟……”

封六剑眉扫向他,应该是这里的小头目。

没听他说完,拎着他衣领,整个人抬起。

“你们是让我这样丢出去,还是自己走?”

众人都是凄小畏强的宵小之辈,闻言看了眼脸色发紫的吕闫,一步三回头地都跑了。

就在吕闫觉得他要死的时候,封六手一松,他趴在地上,他如同条死狗一样,呼哧呼哧得大喘气,眼里充满恶毒。

“你……等…”

封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踩住他伸出的手指。

“还不走?”

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吕闫不敢多待,连滚带爬地去找靠山苍轩。

如今徐荣倒了,崔氏还没缓过气,东里青也天天见不到人影,大司农聪明的人已经巴结苍轩了。

吕闫就是其中一个。

王兴是知道他的靠山的,但不以为意,什么靠山能比陛下大。

碍眼的人走光了。

田地间走出一个领头的人,刘山。

“大人们好,这……我们还干吗?”

刘山长得黝黑黝黑的,看不出年龄,逢人就笑,露出洁白的板牙。

给人老实淳朴的感觉。

“干,”姜皖也是从他们这样混上去的,知道他们在意什么,“照常给你们发钱。”

刘山闻言,“嘿嘿”的笑了一声。

姜皖朝田地走,刘山连忙道,“贵人小心脚下。”

在刘山眼里,紫袍玉冠的少年,金尊玉贵,妥妥一个贵人。

姜皖挥挥手,“我走得稳,说说地里的事。”

“不知道,我们只负责刨土打窝。”

大司农的小厮自认高人一等,不屑和他们交谈。

若是问了,也是防着他们这些外人。

身旁的王兴道,“种些白菜、菠菜和萝卜。”

姜皖皱眉,“怎么不种些经济作物?”

大司农也就是户部,不想着怎么赚钱,播种这样的蔬菜作物,如何能让大酆富起来。

王兴察觉到姜皖周身的低压,解释道,“现在的重点是放在水稻上,这些也就是平常的自给自足。”

姜皖冷笑,“拿公家的土地自给自足,你们还挺聪明的。”

“趁现在还没播种,全部停了。”

王兴问,“那要种些什么?”

“种些名贵的花卉。”

“花?”

王兴觉得还不如种能吃的。

吃饱饭最重要。

“马上四国来朝,你联系礼部那边,让他们出钱来买大司农种植的花卉,给他们点折扣。”

“再不济,打着大司农的名声,卖给一些富商,也是可以的。”

王兴面露思考,这办法好。

“那我现在就去办!”

姜皖欣慰地点头,是个能干事的。

王兴走两步想到什么又退回来。

“怎么了?”

“这些名贵的花卉,是需要上司批红后,才能动的。”

姜皖双手撑腰,“我,你的顶头上司,批了。”

“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王兴憨笑地点头边走边应是。

姜皖刚想和刘山说话,王兴又退了回来。

姜皖眼神充满不耐与杀气,“又有什么事?”

王兴急忙道,“那些人都走了,我没人手了。”

姜皖无奈转头,“刘山,跟你那些兄弟说说,跟着王大人去大司农搬种子。”

“给他们算工钱。”

刘山大跨几步,与壮农低语几声。

没一会,他们都跟着刘山身后走来。

“见过大人。”

“刘山都说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齐声应。

姜皖视线看向王兴,王兴想了想确定没什么事拉下,才带着人真走了。

见他走了老远都没有回头,姜皖轻吐一口气。

王兴升不上去,可能除了理念和徐荣不和外,这个行事风格可能也占了一部分。

“刘山,那就劳烦你领路了。”

刘山看得出来姜皖不是一个拘泥于小节的人,爽朗道,“不知大人要去哪?”

“你领我上去看看。”

“这草民就很熟悉了。”

“别加这些称呼了,你要是觉得不适应,自称小弟吧”

刘山能做头目,自然是个识趣的人。

闻言连连点头,往前带路。

姜皖几人跟着他的步子,“你是京都本地人?”

“是的。”

“本地人怎么还做起了雇佣的活计?”

她记得京都的本地百姓,在大酆各地也算是能混口饭吃的。

“为了给娃上学。”

姜皖乐得聊家常,问道,“男娃女娃?”

“女娃,我有三个闺女,以前他们都说我要绝户。现在啊,他们都羡慕死我哩!”

刘山说着故意停顿,望向姜皖。

姜皖很配合,发出疑惑地呼声,随后问到,“怎么说?”

“因为陛下封公主做太女之事,大伙都认为以后女子当家当官的定然不少,所以有读书人要收女娃嘞。”

“以往那些读书人,都不教女娃,去那听课都要打出来。”

“现在啊,可不同了。”

说着发出对即将面临的变革发出期待的感慨。

“我家三个女娃,遇上好时候了,勒紧裤腰带,我都要把她们都送去上学。”

刘山满眼得意,显然对自家闺女自信极了。

姜皖则是有些傻了,震惊于老百姓对上位者动向的把控。

看来酆帝设公告栏还有这一层用意。

老百姓的思维,不再是被官员左右,知国家大事,懂动向,明法典。

谁要是做出欺辱百姓的事,他们既懂反抗,也敢反抗。

像大司农那样的踩线操作毕竟是少数。

姜皖突然不搭话,让刘山有些不适。

刚刚姜皖太好说话,一时间让刘山忍不住吹嘘了起来。

“小弟随口之言,还请大人不要在意。”

“什么随口之言,”姜皖回神,夸赞道,“你呀,是有大智慧的人。”

“懂得把握时机,很好!”

刘山露出八颗板牙,他不懂什么是时机,但看着眉飞色舞的姜皖,心里清楚这个贵人在夸奖他的眼光好,再承认他的想法。

刘山心中变得更有动力,一定要多多干活,给孩子们上学。

谈话间,几人不知不觉到了第一阶梯田。

看了眼长满水草的水田,巡视一圈,只见到一小木屋。

“这么好的田,怎么没有人打理?”

“有的,”说着刘山朝木屋喊了声,“李婶子,李婶子!

“大司农的大人来看田了!”

姜皖和王兴一起来,能打小发厮,也能命令王兴。

刘山心里认为她也是大司农的。

李婶子扬声应了句“来了!”

卡兹——

破旧的木门从里打开,先探出两个小脑袋,看向姜皖他们。

木门处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轻轻拍打他们的头,小孩同时缩了进去。

穿着补丁,头戴黑布,又黑又高的李婶子一边用前面的衣布擦手,一边朝他们走来。

看见姜皖一行,李婶子显然很拘谨,双手擦了又擦。

姜皖露出温和的笑,“婶子别急,我就问问你这田的事。”

人都是看脸的生物,李婶子也不例外,俊俏的小郎君,温声细语地对她说话,这哪能拒绝啊?

就在这时,刘山也在一旁帮衬道,“大人最是和蔼不过,婶子直接说。”

李婶子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见到陌生人下意识地防备罢了。

“大人想要知道什么?”

姜皖又对李婶子重复了一下这句话,“这么好的田怎么不打理?”

李婶子面露苦笑,黑中泛黄的脸一下子拧在一起。

“大人也看到了,咱家也不富裕。哪里是不打理。”

“是里面有数不清的大蝎子,种什么稻子都死。”

“好几年前,我们家都是靠这田吃饭,也能混个饱,如今是指望不上了。”

姜皖疑惑,什么大蝎子在水里泡着还不死,还能祸害秧苗?

“大人要是不信,翻开这个水草就能看见。”

田地间最不缺木枝,封六挑了根被遗弃的竹竿,一手挑起水草,一手拦住想要靠前的姜皖。

姜皖定眼望去,看清是什么,脑子一抽。

这褐中带红的,不正是美味小龙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