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膳，酆帝习惯饮茶解腻。
姜皖坐在一旁沏茶，福珠珠在摇篮里以青蛙趴的姿势酣睡。
身边的宫女姑姑，全都离开，小小的角落里只有他们一家。
姜皖轻声问，“陛下，这决定您是何时有的？”
“如你所说，”酆帝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朕老了。应该早早立嗣，安天下人之心才是。”
姜皖语塞。
酆帝虽年三十，但委实算不算老，出众的样貌，健硕的体格，良好的作风习惯，再活个四五十年不成问题。
“你能不能好好说？”姜皖收起温柔小意，怒视酆帝。
酆帝眉心一蹙，“姜皖别恶人先告状，是你先您啊您的。”
姜皖玩笑道，“我那是见识到了你大杀四方的威力，这不是怕你哪天把我也砍了吗？”
哪知这句玩笑片刻间就让酆帝变得阴沉。
就在姜皖准备开口缓和气氛的时候，酆帝郑重道，“姜皖，对你，我永远不会。”
“我没有在诏书上写明的身份，是为了让你肆意高飞，而不是被折了羽翅待在深宫里。”
“希望你能在朝廷上光芒四射。”
姜皖怔了许久，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明白酆帝这些话都是真心话，以他的身份也不屑于说假话。
姜皖垂下眸，掩盖住眼中的湿润，“我用敬称，不是害怕你，而是你值得被尊敬。”
“你不需要尊敬我。”
只需要爱我。
这句话在酆帝口中打转，怎么也说不出口。
整理好情绪的姜皖抬头，“那我需要干什么？”
酆帝没有回答，反而嘱咐了另一件事，“你以后莫要再跪来跪去了。”
“嗯，好。”
姜皖看着摇篮里撅着屁股，睡得香香的大闺女，感慨道，“也不知她，能不能胜任。”
酆帝不在意道，“你要是担心，那我们做父母的就辛苦些，给她铺好路，她直接走就是了。”
“哪怕走错路了，也能回头。”
“嗯。”
姜皖递过来一杯沏好的茶，自己也拿起一杯。
两盏茶杯轻碰一下，清脆的声音惊扰了摇篮里的孩子，两人一人转头一人伸颈，看着孩子又堕入梦乡，才相视一笑。
姜皖豪情壮志道，“我定要为陛下种下万里江山！”
“让大酆远离饥荒！”
酆帝宠溺道，“好。”
酆朝盛世的敲定，最开始起源于一对新手父母的忧虑。
“陛下，我本来想调查完自己的身世，再开始种粮的。
哪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四月下旬。
我想拜托陛下，帮我查一查。”
“你在查这事？”酆帝放下茶杯，“这事你不需要多虑，我已经交给封一处理，想来很快就有结局了。”
姜皖嘟囔道，“我其实查到挺多，就是不全，连不起来。”
姜皖查到的都是碎片，以前和酆帝不熟不好麻烦他，如今她自认为熟度够了。
没想到酆帝早就布置好了。
“那我等会就去大司农。”
酆帝摇头，“不急。”
“福大伴他们应该要到了。”
“你下午见一见他们。身上的病，再养一天吧。”
姜皖身上本就是心病所致，福珠珠平安抵达，她昨晚就能吃能睡，已然一副全好的状态。
不过，确实要和冀州来的一行人见一见。
酆帝道，“我打算让冀州城主涂铭担任刑部尚书一职，你跟他相处过，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前任刑部尚书魏晟达被酆帝查出勾结世家，以权谋私等罪证。
已经任免了他的职务，只待秋后问斩。
姜皖想到涂铭见风使舵地本事，屈膝媚上，只怕到时候跌下来更快。
为了好友陆思的安危，否定道，“这可能不行，我倒是觉得大理寺少卿韩正更适合这个位置。”
“韩正？”酆帝诧异，“你和他见过？”
姜皖点点头，“刑敖一案，最初就是他搜查的大司农，堪称铁面无私。
人也十分的清贫，应该能胜任刑部尚书一职。”
酆帝想了想，“韩正这人太直了。”
“但如今形势，算了，让他补上吧。”
“涂铭补上司农的位置，也好给你当个帮手。”
姜皖摸摸鼻子，一时间有些讪讪，涂铭本来可以坐正一品的，被她一番话成了从三品。
酆帝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等年底再把大司农官职复位，他就是从一品了，大司农一品的地位远超其余部门，他只会谢你的。”
姜皖觉得有理，放下涂铭，转而问道，“那此次冀州之行的人，陛下准备给什么奖赏。”
“你有什么见地，直说。”
“其余人我不管，我只想知道此次一同前去的医女杨铃铃有何赏赐？”
“她？”酆帝在脑海里回忆关于她的功绩，“应该能进太医院。”
“怎么，你对她有其他好的去处？”
姜皖觉得杨铃铃不适合太医院，适合经商，但人还没到，也不好把话说全。
“陛下，等人到了我问问，若是她不想进太医院，能不能把她放出宫去？”
酆帝对这个无所谓，“可以，若是出宫了就给她一个县主的位置。”
姜皖当即站起给了酆帝一个大大的拥抱。
拥抱一触即离，却给酆帝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胸肌挺拔，却软糯香甜，与他身前的坚硬完全不同。
酆帝的眼神极具压迫，直勾勾地盯着一处看，更添几分不可言说的霸道。
习惯挺直背的姜皖，只能微微含胸，小巧的鼻尖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晶莹剔透的汗珠，红雾爬上脸颊，卷上眉梢，以往睿智的黑眸蒙上雾气，让人看不清眼睛里的想法。
四周的氛围仿佛被轻柔的纱幕覆盖，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与忐忑。
突然殿外响起乐寿问安的声音，打破了角落里的暧昧。
姜皖跺跺脚，跑了出去，“我先去看看。”
声音吵醒了呼呼大睡的福珠珠，睁开眼和酆帝含笑的眼神对上。
酆帝立马收了笑，恢复冰雕的样子。
福珠珠此刻已经被酆帝打上了又麻烦又无用的标签。
毕竟册封她为太女都没有换来一个拥抱，一个小小的县主就让姜皖投怀送抱。
这样一对比，只能说福珠珠太无用了。
酆帝第一次令色昏庸地想，早知道给郡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久些。
跑出去的姜皖，在转角处停下，双手托住脸颊，忍不住抱怨道，“老男人果然撩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