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怎么还活着?

第二天。

“咳咳——”

绿珠熟练地轻拍姜皖的背部,瘦弱的脊梁因为主人的动作而凸显。

华苼顺势收起搭在姜皖腕间的手,恭恭敬敬地贴手而站,“姜领主只是偶感风寒,心虚体急,又有些思虑,才久久不见效。

方子只需微调即可。”

“咳咳咳,”姜皖压下喉咙中的痒意,“劳烦大人了。”

华苼低头敛眉,“不敢。”

姜皖两日前回宫的晚上就发起了烧,酆帝惊慌失措,让人将刚克服心理障碍的华莳给提进宫来,开了一副药。

这药吃两天还不见好,心忧的酆帝把在家养老的华苼,曾经的太医院院首,华莳的父亲给请了来。

如今刚看好。

望着华苼离去的背影,姜皖不禁感叹,“这居然是华莳的父亲?两人真的是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这事绿珠在宫里听说过,转身给姜皖又倒了一杯蜜水,缓缓解答道,“小华大人虽说长得像他母亲,但养成这样的性子,也是华老大人惯的。

他母亲早逝,华老大人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对他是百般疼爱,万般娇惯。”

姜皖接过蜜水,想到刚刚华苼端正的国字脸,夸赞道,“他母亲定是极美。”

“小华大人的母亲是琴潇院的头牌,据说她一露面,万花羞愧,香车让道,酆京贵族争先恐后只为她一个回眸。”

绿珠打趣地眨了眨眼,“没想到她独独钟情于华老大人。”

“想来华大人有你我不知道的优点。”姜皖点了点她的鼻尖。

提及母亲孩子,姜皖突然又想起了福珠珠。

“也不知道他们快到了没有。”

姜皖说得小声,绿珠没有听清,凑前问,“主子说谁呀?陛下在正殿处理政务,可要奴婢去禀报?”

“别去,”姜皖拉着她,“陛下在为大司农一事烦心。”

都察院的行动很快,昨日早朝就带来了送往各州的种子,以极快的速度敲定了刑敖发放瘪种一事。

就在大家以为此事以刑敖死刑为止时,今日东里明突然呈交了一份关于崔家贩卖良种的折子,里面证据全面,极具说服力。

刑敖立斩一事被搁浅,元忠伯府崔家全族下大狱,要不是紧急关头崔瑶光的母亲,催老夫人拿出祖传的丹书铁券恳请翻案,崔家大概率是已经被封府查办了。

姜皖不用想,就知道这两日朝堂是何等的刀光剑影、剑拔弩张。

她这两日生病,被酆帝勒令休养,别说早朝,就连今日本该去港口接孩子的事,酆帝都没有松口。

在宫里皇帝就是天,他不松口,姜皖长八条腿都出不去。

绿珠看姜皖脸上愁云密布,心中暗暗着急,刚刚华老大人还是说切勿优思。

瞟了眼窗外,“主子快看,窗外有什么?”

“嗯?”

姜皖转头望去,一着天青色素纱的女子,撑着伞,亭亭玉立地站在雨中,让人在这潮湿的雨天眼前一亮。

“这是谁?”

“是贤妃娘娘。”

姜皖将目光分散,看见站在身后着水蓝色宫装的婢女,挎着一个食盒。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后宫的嫔妃。

“她来这送吃食?”

绿珠努努嘴,“应该是来给元忠伯府求情的。”

元忠府,崔家。

姜皖垂下眼眸,“叫她进来坐坐。”

“嗯?”绿珠惊讶抬头。

姜皖淡淡问,“不行吗?”

酆帝不松口让她出去,却给了她极大的权利,叫个不受宠的嫔妃进殿一叙,自然是可以的。

绿珠敛眉出去。

通传的小黄门全子正准备转达酆帝的消息,一回头看见了朝这走来的绿珠,立马丢下贤妃主仆。

贤妃的宫女靛青,气得跺脚,“真是好生无礼。”

“这才到哪。”被抛弃的崔池不在意道。

元忠伯倒了,那才是真正的苦日子,如今这点才哪到哪。

全子满脸堆笑地迎了过去,“绿珠姑姑怎么来了?”

托姜皖的福,年纪轻轻的绿珠已经在长乐殿混成了受人尊敬的姑姑。

绿珠得了破天的富贵,为人更是小心,就怕被人揪住把柄。

“贤妃还在跟前,你来我这作甚?”

“是是,”全子连忙打了自己两耳光,“小的该打,该打。”

全子虽是这样答,站在原地的脚却是丝毫不动。

“算了,”绿珠也知道宫里最是看碟子下菜,“你跟我一起过去。”

全子连连称是。

“请贤妃娘娘妆安。”绿珠、全子齐声道。

崔池没有理会全子,转而扶起绿珠,“姑姑无需多礼。”

“不知姑姑到来有何事?”

她显然也是知道绿珠的,这个唯一一位长乐殿的姑姑。

“娘娘的事可办完了?”绿珠没有回答,先问道。

全子行完礼就利索地爬起,闻言立马道,“陛下说不见。娘娘请回,莫要再来前殿。”

崔池娟秀的脸上浮现苦意,“让姑姑见笑了。”

绿珠摇摇头,说出来意,“我家主子想见娘娘一面。”

说着,朝偏殿指去。

崔池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坐在窗边,看不清样貌,但风姿灼灼,耀眼极了。

女子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与她相望,轻轻点头。

这便是前朝后宫人人皆知的姜领主吗?

若是她插手,府中之事,或许有转折。

“劳烦姑姑带路。”

绿珠看了眼全子,才侧开身子,往前面走去。

这是崔池第一次走进这个君王世代居住的宫殿。

殿内以金白两色为主,摆放之物并不多,但都是千金难求之物,贵而精,精而少。

往里走去,一股药香飘来,穿过一个石碑雕刻而成的屏风,才能窥见里面坐在紫檀木椅上头戴金冠,身着赤红长裙的女子,周身流动着贵气与沉静。

这金身白玉的宫殿,倒显得为她而建。

崔池低头看着自己被雨渍染污了的衣袍,蓦得一股陌生情绪缠绕心头,让她不由得想将这些不完美藏起来。

绿珠上前,“主子,人来了。”

“嗯。”姜皖收回漫天的思绪,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殿内茶香与药香结合,似苦似香,配上窗外渐大的雨声,让人既想放松,又忍不住心悸。

就在崔池等不及准备开口时,女子动了,慢慢转过身。

崔池看清的那一刻,不可置信地跌倒在地。

“你、你……怎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