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巷,封六疾步快走,黑高的身影,在乌云的照应下,如同鬼魅般瞬移。
在一木箱前停下,拉开木箱,一只木雕小鸟弹出来,嘴里叼着只小巧的毛笔,怀里抱着红色的砚台,一旁还放着一个小瓶。
封六倒出瓶里的水,用瓶底开始磨墨,差不多浓度后,撕下身上的一块黑布,拿起毛笔。
“姜皖身世恐与东里家有关。——封六。”
写完将毛笔倒插在小瓶中,带布上墨迹晾干后,折好塞进木鸟的嘴里。
木鸟眼睛好似活过来般,滚动一下,自动退回木箱里。
希望封一能快些查到,这样他也就不需要再跟着姜皖了。
看了眼天色,原路返回。
……
姜皖久久不出声,墨竹越想越觉得她在玩心理战,这是要逼他自己主动说。
想到如今他消失这么久,东里家还没有找来,想来他已经被放弃了。
就算找到了也定是回不去,一咬牙,颤颤巍巍道,“我还知道一个惊天大秘密。”
姜皖果然被吸引,“什么?”
“陛下、陛下,不能行人道。”
说完话,鼓起勇气抬眼,想要看清他们脸上的震惊。
结果前面三人,一个比一个镇静,倒是不远处的云寻停了一下。
姜皖:孩子都生了,他不行谁行?
绿珠:宫外还是保守了,宫里传得更离谱,说陛下喜欢华莳太医,夜夜和他饮酒厮混。
张小:陛下不行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行就行了。
墨竹此刻很绝望,什么时候君王的密事都算不上机密了?
开始绞尽脑汁,想一些看起来肯定比较正常的事。
还没想到,姜皖再一次提问。
“我怎么死的?”
怎么回事,每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着一起他就是听不懂了?
一个大活人问你,她怎么死的,这、这……
啪——
一阵狂风袭来,吊挂着的红灯笼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窗边漏进一股风,风在地上爬了一圈,攀上墨竹的颈边。
“啊啊……我没有杀你,我没有杀你,别找我,别找我……”
突如其来的大喊,扰乱了屋外两人的计划,附耳在门边倾听,听清楚内容后对视一眼,看来已经暴露了,收起迷药。
砰——
年久失修的木门被暴力踹开,吱吱两声倒下,扬起一片灰尘。
变生不测,张小立马护住姜皖,往后退去,看向来人。
是两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王妈、王伯。
两人顶着一张老态尽显的脸,并肩而站,出奇的诡异。
刚刚还大喊大叫的墨竹,熄了音,他看得出来,现在来的更危险。
绿珠见事态不对,麻利蹲下。
姜皖从张小身后探出来,“你们是谁?”
王妈嘴边挂着笑,张扬道,“杀你的。”
“本想先迷晕你们,再杀。”王伯掏出迷药,上下抛来抛去,“可惜,被人识破了。”
“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王妈亮出利刃。
姜皖看了眼快摸到云寻绳子的绿珠,“有很多疑惑,还请两位指点。”
“也好让我等做明明白白的死去,做鬼也绝不纠缠于你们。”
“油嘴滑舌,”王妈看了眼王伯,“动手!”
姜皖:……怎么不按剧情走啊!
张小将姜皖推至墙边,反手拉出两根火柴棍,抵住王妈飞来的断刃。
王伯见状松开钳住墨竹的手,转身和张小近身斗了起来。
姜皖趁机拔下卡在木棍上的短刃,在一旁补刀。
绿珠现在才是真的恨呀,为什么把这绳子绑得这么紧!
看了眼头暴青筋的云寻,低声询问,“云统领,你有把握赢他们吗?”
云寻不理她。
“你要是有把握,我就给你解开。”
“哼,”云寻骄傲地扭头,“我死也不救姜皖!”
绿珠解不开绳子,看到倒在木头堆里的斧头。
“好,既然如此我就先送你上路。”
“再拿着斧头去跟他们同归于尽。”
说完就要爬过去,捡斧头。
云寻刚刚已经见识过了她说一不二的狠厉,立马道,“你这样有骨气的丫鬟,死了太可惜,还是我来吧。”
他只是可惜人才,并不是向姜皖低头,想来东里青会体谅他的。
哪知他说完这句话,那丫头还是拖回了斧头。
云寻急道,“干什么,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
他搞不明白,哪里又惹到这个女煞神?
绿珠冷声道,“你保证?”
“我以云家的名义起誓,一定救下姜皖。”
绿珠等得就是这句话,扬起斧头,朝绳子处割去。
云寻抬头,能看见刀锋处凝聚起的寒光。
吾命休矣!
绿竹看了眼闭着眼睛的云寻,“快去呀,你愣着干嘛?”
云寻低头释放双手,活动一下健在的脖子,拿起斧头和一旁失了兵器的王妈对上。
……
长乐殿。
酆帝万年的冰山脸,出现一丝裂缝,“你说什么?!”
封二跪在殿中,仔细道来,“我等一路追踪那路人马,发现他们一直徘徊在越州港口没有动静。
今日早晨,一艘官船靠岸后,他们突然杀了进去。
我等怕伤了百姓,先疏导百姓离开。待准备进去时,就看见福大伴抱着一襁褓杀出血路……”
酆帝闭上眼,重复刚刚他听到的话,“而后福大伴被你们救下,但昏迷不醒,襁褓的孩子不知所踪。”
作为暗卫,封二自然是知道福大伴怀中的襁褓是谁。
自责得不能自已,“是小的无能,还请陛下责罚!”
酆帝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冰山的冷静,思绪清晰道,“当时去了的还有乐康,他不在……”
还未说完,殿外刚刚放晴的深空,突兀的绽放出一道深红色的烟花。
这是等待救援的信号。
酆帝眼底沉静的冰面瞬间崩裂开,这个方向,是姜皖出事了。
“封二,传令封一,延岸城池全部封锁,集全力搜查乐康的踪迹。
所有有阻碍的行为或者动机人,无论是谁,全部斩杀。”
封二领命,准备告退时,就看见酆帝身形匆匆地离去。
同一时间,京都各处都看到升起的烟花。
华府,
华莳推开按摩的婢女,坐起身,望着烟花升起的方向露出不解,是哪个他不知道的大人物住在东街?
“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婢女被推开后也不生气,如水蛇般缠了上来。
“出事了。”
华莳捏住她乱动的手,披起衣服往外走去。
东里公府,
“墨竹,并未偷偷回府,奴才……”
“嘘,别说话。”东里明打断管家的话,看着烟花炸开的地点,面露深思。
乱成一团的武仁公府,见到烟花也有一刻的安静。
云隽照看着堂下自长子失踪后,就心思各异的众人,坐在高台,忍不住发出压抑地咳嗽声。
京都之事,他们云家已经无力掺和。
封六扫了眼倒放的扫帚和紧绷的大门,收起火折,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