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青拿着兰淑妃给的令牌，没有任何阻碍的进宫。因为来得突然，这次没有兰亭殿的人提前来宫门接应她。
春日的阳光懒羊羊地撒下，虽不似夏日般烤人，也是很有存在感，透过层层春衣照进肌肤。
东里青秀气的眉蹙起，这样的天徒步进深宫可真是难熬，心下叹口气，刚迈步被匆匆赶来的云峰叫住，“东里少卿，请留步。”
东里青转头，看见来人是云寻的庶弟云峰，抿抿嘴，“你进羽林卫了？”
她记得云寻这个庶弟和她小弟玩得最好，两人一向游手好闲，臭味相投。
云峰更是仗着眉清目秀的长相和云家的势力，在京都一众纨绔子弟中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头人。
“嗯，大哥安排进来的。”云峰不觉得依靠嫡兄有何丢人，反而爽朗道，“大哥让我来给您送个小轿，免得路途太远累人。”
东里青对他观感很不好，淡淡道，“多谢。”
云峰不在意她的冷淡，他又不是他大哥对她又吹又捧，完成自己大哥交代的任务即可，吩咐人将轿子抬进来，不等她说什么率先离开。
东里青眉毛拧在一起，她回去势必要小弟和这个云峰断了联系，跟着这样的靠家族靠嫡兄、却不知努力的人交好只会走向失败。
……
这次姜皖没有急着进去，好好打量了一番门前，被门边立起的大鼎吸引。
这个大鼎古朴中带着一些沧桑，与大司农看似低调实则奢华的装修很不符。绕着大鼎走了一圈，发现在不起眼的背面提着一副字。
“家家打稻趁霜晴，一夜连枷响到明。”这是对年丰时稔的生动描写和无限向往。
绿珠见到这个大鼎合不拢嘴，“这是开元帝赐下的丰登鼎，没想到竟被大司农摆在外面。”
“开元帝？丰登鼎？”
“开元帝是大酆第一任帝王，”绿珠道，“这就是那时候赐下的，在酆国历史里有这很重要的一笔。听说当时就是这个大鼎冒出食物，百姓才自发的奉开元帝为主。”
姜皖疑惑，“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没有放在皇宫？”
“开元帝心系百姓，安定大酆后将它赐给的了大司农。希望大酆人人能吃饱饭，不再因为食物而妻离子散，被敌人入侵而尊严践踏。”
“大酆的帝王们，都很厉害。”
大酆的君王对百姓好似都很在意，难怪再这样贫瘠的产量下，仍旧屹立在五国之中，没有被吞噬。
“进去吧。”
大酆是时候改变这样的现状了。
姜皖的到来显然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门前的黑袍小厮面无表情地将两人领进去。
徐荣在姜皖出宫时就收到了她要来大司农的消息。
“姜领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姜皖看了眼稳稳坐在高位上的徐荣，这句话就是说来好听，谁信谁脑子有问题。
“不敢劳烦。”
“姜领主哪里的话，大司农既在陛于天下人。”
姜皖等的就是这句话，“那我就不必客气了。”
徐荣面皮一抽，“您说。”
“大司农管种子的地方在哪？”
“都在仓库里一排排放着。”
姜皖皱眉，“摆在院外的那一墙不是吗？”
就是姜皖第一次来大司农看到的那一面墙。
徐荣心尖有一瞬的停顿，他吩咐过让人带着姜皖绕开那面墙，走另一侧来。可如今姜皖还得知道，看来是酆帝告知给姜皖的。
即是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些是今年交上来的，都是上好的粮种，但数量稀少。一般天下播种都是用仓库里的。”
姜皖颔首，表示理解。
接着道，“那就劳烦徐荣你，帮我带路了。”
徐荣嘴边喊人的话咽下，垂下眼眸，“那是自然。”
徐荣带着姜皖两人，院子内的众人各个都变得谦逊，不再是刚刚进来时那样傲慢无礼。
姜皖也有闲心问一问现在的所见所闻。
“大司农这是在干什么，人来人往的。”
徐荣走在前面听不出情绪道，“这几天是京都百姓来领菜种的日子。”
姜皖恍然，如今是春日，确实要开始播种了。
“其余地方送去了？”
徐荣听着姜皖自然地提问，丝毫不觉得这样冒然插手大司农的事有何不妥，脸色渐渐暗沉，“送了。这些事大司农做惯了，姜领主不用操心。”
姜皖笑出声，走上前拍了拍徐荣的肩，“徐荣，上次我在冀州等你们的粮种可是足足等了两个多月呢。”
“我是陛下亲封的大农领主，管理大司农也是分内之事。想来徐司农应该知道我的苦衷吧。”
徐荣知道现在最好就是顺着姜皖的话说下去，姜皖说的就是事实，是酆帝下旨封她官职的最初目的。但是扯了扯嘴角，僵硬的嘴边扯不出笑容，沉默的不说话。
姜皖也不用他答复，她在路上就琢磨出酆帝的用意，官大一级压死人。看来酆帝对大司农不满很久了，她作为下属，肯定是要投其所好的。
刚好也不准备回去，在福珠珠到来前留在大司农天天上班挺好，还能实施她在末世还来不及推行的种植方法。
说是仓库，实则是一个地窖。昏暗中，徐荣拿出一颗夜明珠，照亮前方的道路，姜皖两人顺着狭窄的梯子向下。
下到地面，还没来得及感叹徐荣有钱，眼前先一黑，眼睛遇到强光下意识的闭上，缓了一会，再次睁开眼被镶嵌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夜明珠镇住了。
单个夜明珠是一柔光，数量太多太密集形成了刺眼的强光。
徐荣见两人目瞪口呆，撇撇嘴，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下来的时候姜皖还在担心地窖火灾的问题。看来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一定是钱不够。
装种子的是透明的缸子，看着很像末世生产出来的玻璃。墙上打着光，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种子是否有发霉和发芽的情况。
姜皖忍不住问出来，“这缸子是什么材质？”
徐荣扬起下巴，“是东海国才有的琉璃，烧制而成的。”
姜皖感叹道，“大司农可真有钱啊。”
进口的东西能这么大范围的使用，那么送麦种来的马车涂金漆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一般吧。”徐荣谦虚道，“这个地窖放着的都是稻种，你看看需要哪些做好标记，等会再叫人搬上来。”
“种类还挺多。”
徐荣骄傲地摸了摸蓄长的山羊胡，“这些是我徒儿主张收集来的稻种，近几年大酆境内存在过的都在这了，故而种类繁多。”
姜皖从缸子里抬起头，打量了徐荣两眼，看不出来东里青还挺有本事，不是一个只知道勾心斗角的人。
说到东里青不免想到今天在宫门前遇到她的事，早知道就不嫌麻烦避开了。昨日，朝会的时候东里青站得比较靠后，两人还未碰上。
不过她已经决定来大司农，想来很快就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