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宠物医院作为缘生宠物殡葬的大客户,薛羽特别重视,平时不修边幅的人好好拾捣了一番,扒掉了T恤牛仔裤,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灰色西装。
甚至开走了公司里最贵的外勤车辆。
棠月看着他肩膀一摇一晃地把着方向盘,嘴里惬意地哼着小曲儿,真担心他兴奋过头,把车开沟里去了。
大概是棠月没给他想要的反应,薛羽把目光对准了她的着装,“我说小棠,你好歹是咱们殡仪馆一枝花,不求让你好好打扮一番,起码换身亮色的衣服,不要穿得跟上坟一样。”
棠月抚着额头,整理了一下资料,“工作时间,丧葬风比较适合我们。”
薛羽:“……”
他干巴巴地笑了笑,转移话题,“你房子找到了吗?”
棠月几次搬家的事情,薛羽有所耳闻,不过他平时不爱关注同事的私生活。
这会儿忽然想到,随口问问。
棠月抬手捏了捏鼻梁,似是在为这件事发愁,“绿都小区那儿有套房子符合我的价位预期。”
“那挺好,定下来了吗?”薛羽拨了拨车载音响,换了首纯音乐。
棠月摇摇头,“没有。”
“在犹豫什么?”薛羽突然想到什么,又说,“之前跟你一起住那个朋友,我记得被公司外派出去半年,你现在一个独身女孩找房的话,要注意安全。”
棠月有些意外地看着薛羽,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她不会处理。
即便是简单的“谢谢”两个字,也会让她觉得别扭。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
她怎么可能学得会陆卓衍身上那种,处理喜恶的泰然自若。
薛羽见她走神,以为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在思考处理办法。
于是放柔了声音,像一个长辈般给她分析,“我之前听小林他们说,现在很多房产中介以公司名义租赁房子,随便把房子装修一下,抬高价位出租,这里面有些合同是有问题的,还有的会把一套三居室隔成很多房间出租。”
“你这边如果还有其他朋友,问问能不能一起合租,既减轻你的房租压力,又能互相有个照应。”
“好。”棠月轻声回答。
面对关心,她还是不能很好的说出“谢谢”。
“对了,看房那天我带着猫,房间做了清洁,但室内除了消毒水的气味,还有很淡的香烛味,我的猫对味道很敏感,它从床下刨出来一截布料,看着像是画符咒那种黄布。”
薛羽一听,惊呼,“你这听着怎么像去的凶宅。”
棠月神色清淡,“说不好。”
薛羽连声道,“喔唷,你还是找个阳气旺盛的男朋友给你镇宅吧。”
棠月:“……”
到达新月宠物医院,停好车,他们直奔林医生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就见到了躺在就诊台死状凄惨的金毛。
林医生手里拿着镊子,夹着棉花,给金毛一点点清理身上的脏污。
小护士在旁边辅助她。
饶是薛羽是干殡葬这一行的,见到此般惨状,也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
“哪儿来的鳖孙,太特么缺德了!”
小护士感动身受地朝着他们点点头,义愤填膺,“就是些王八犊子,生活里都是些怂蛋、变态,知道对人下手会坐牢,只敢把这种恶发泄到动物身上。”
连林医生都忍不住赞同,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人现实中不知道有多没用,挑着动物剥皮抽筋,断手断脚,有的甚至还在网上直播虐猫,真的太残忍了。”
棠月看着金毛断裂的腿,被剪成两半的耳朵,注意到它死前连眼睛都被人生生弄瞎了。
她不由得攥紧了手心,眼前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文质彬彬的男人冷冰冰地望着她,抬起腿,一脚将她身边的女人踢开。
她下意识的想去抱住那个女人,抬手却发现,她的手比现在小很多,力气也不如现在。
男人扯住她的后领,面目狰狞,“虞星星,老子供你吃,供你住,还供你上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小棠,别发呆了,先干活。”薛羽拍了拍棠月的肩膀。
棠月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开始主导这一次的工作。
在棠月工作时,陆卓衍正在天堂之门酒吧看监控。
康宁很够意思,给他把当晚的监控视频都找了过来。
甚至早在他过来之前,天堂之门酒吧的工作人员就因为老板妹妹的一句话,将酒吧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
他一到,面前摆出七八个不同款式的戒指。
康宁满眼期待地望着他,陆卓衍却摇摇头,谢过工作人员,表示里面没有他的。
这会儿视频看了大半,只剩下卫生间附近的监控。
康宁一直在观察陆卓衍,这个男人明明有对多情的桃花眼,甚至还有一颗勾人的泪痣,喉结滚动时,充满了浓郁的禁欲感。
实在是太招人了。
虽然看着慵懒又随性,但稍微接触就能感觉到他的气质到底有多冷。
他单手撑着桌面,站姿不太正经,看着屏幕的眼神却又十分专注,骨节分明的指节指了下屏幕,“视频这里,切回去。”
嗓音清冷低沉,太好听了,要是他用这个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喊着“宝贝,起床了”。
康宁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觉得热血喷张。
“再切一遍。”他冷静地说。
康宁回过神,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他,挨着他站,“找到了吗?”
陆卓衍感受到后背传来温热的气息,身体微微一僵,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了康宁一眼,语气诚恳,“抱歉,你温度太高,烫着我了。”
说完,稍一侧身,离开了康宁的范围。
康宁傻眼了:“……”
工作人员操作着鼠标,恨不得变成隐形人。
回过神的康宁,在心里大声骂陆卓衍:神经病!混蛋!谁特么烫到你了!
最大的屏幕上显示着定格的监控画面,画面里陆卓衍抬起手指,勾了勾牵着他的女孩的头发,眼波流转,那姿态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这混蛋禁欲个屁,放古代就是个浪荡公子哥。
康宁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就是被他的外表和气质所蒙蔽了。
这样的男人当老公,肯定会是个开鱼塘的海王。
看,那公子哥对自己那副样子似乎很满意,抱着手臂,单手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今天谢谢了,到此为止。”
闻言,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康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到此为止?
不找了?
陆卓衍和工作人员聊了几句,礼貌道谢,也和她道谢,说改天会和许皓做东请他们吃饭。
康宁不服气,拦住他的去路,“为什么不找了?许皓不是说那戒指对你很重要。”
陆卓衍单手抄进牛仔裤兜里,模样慵懒又随性,无心撩人,却自带一股勾人劲儿。
他从善如流道,“它回家了。”
康宁望着陆卓衍离去的背影,平直宽阔的肩膀,被牛仔裤包裹的两条长腿,姿态慵懒闲散的气质,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从容。
这一刻,她想让陆卓衍那背脊为了她而弯下来。
不能当老公,她也要把陆卓衍睡了!
陆卓衍接到林医生电话时,刚刚钻进车里。
听林医生简单说明了事情原委,交代秘书去草拟合同,刚说完让他们在办公室等。
不到一秒,又说,“算了,时间晚了,我得吃饭,让他们带着合同来松香居找我。”
挂了电话的林医生还处于震惊里,平时这些小事不都是交给温秘书全盘处理吗?
怎么这会儿还要跟人约着吃饭,老板还要亲自签合同。
这很不对劲儿啊。
陆卓衍撩起袖子,露出狭长的小臂,冷白皮肤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看着遒劲有力,那小臂松松地搭着方向盘。
单手绕到后颈,掌心虚盖着脖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棠月,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喊过我的名字。”
陆卓衍定的餐厅位置很偏,薛羽开着车,载着棠月七拐八绕了一大圈,才到了目的地。
一开始薛羽还在和棠月打趣,“我一个桐城土著,竟然不知道这地界还有个这样的餐厅。”
“位置这么偏,人均消费应该不会很离谱吧。”
“小棠,一会儿你看我眼色,假意去卫生间,去把单买了,回去我给你报销。”
然而,当他们停好车,江边划来一叶小舟,撑船的年轻男人邀他们上船。
薛羽眉头紧皱,偏头看了棠月一眼。
棠月从他眼里看见了‘后悔’,他在担心一会儿的消费问题。
棠月笑了一声。
“去吃个饭,还要坐船。”
“陆老板真讲究。”薛羽感叹。
棠月没什么感觉,印象里,他一直都是这么一个人,做事全凭心情,有时候很任性。
古韵十足的江南园林餐厅,三楼风景最好那间包厢里。
陆卓衍歪坐在凭栏上,长臂一伸,沿着靠背舒展开来。
指尖衔着一盏味道清雅的白茶。
江风徐徐,吹拂着他的脸,婉转悠扬的昆曲小调若隐若现。
他就像是古代的浪荡大少爷,眉眼间尽是风流。
桃花眼随意撇向湖面,看着小舟上面的女人。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大概是嫌烦,她抓起头发,将它们拨到脑后,葱白的手指一挑一勾,卷着手腕上的皮筋束起头发,高高的马尾迎风清扬。
同船的男人不知与她说了什么,她垂首笑了一下。
陆卓衍摩挲着手里的白玉盏,白玉盏温润的触感,就好像是她白皙细腻的后颈肌肤,那里肯定有毛茸茸的碎发,拂到手背,痒乎乎的。
就如同她这个人,让他的一颗心,也变得痒。
“我说,你那表情,在憋什么坏水儿呢?”许皓捧着个菜单点餐。
今天他本来不用过来,但听秘书说陆卓衍这抠门精请客,那必须要来搓一顿。
陆混球别的不好说,对待美食绝对认真。
请客吃饭,必然是兼具色香味俱全的地儿。
陆卓衍懒洋洋地翘着腿,扫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许皓笑得奸诈,“你不是要小温拟什么合同吗,那我可是律师,我不得来参谋参谋。”
陆卓衍没说话,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温柔地说,“陆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知道了。”陆卓衍站起来,懒洋洋地走过去,准备亲自开门。
大门却忽然被推开,外面站着三个人。
男人看见他,露出惊艳的眼神,“陆先生您好,我叫薛羽,是缘生殡葬的总经理。”
陆卓衍骄衿地一点头,“你好。”
而后,薛羽介绍了棠月。
陆卓衍神色淡淡地,清冷的嗓音透过不易察觉的凉,“你好,我是陆卓衍。”
棠月面不改色,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俊逸的脸,“陆总您好,初次见面,我叫棠月。”
作者有话要说:许皓:完蛋了!陆小花,你完了,有人想睡了你!
陆老板叹了一口气:棠月这个无情的女人,竟然还没喊过我的名字,她是不是忘记我的名字了?肯定是的,她做得出来!
许皓:喂喂,现在你该在意的不是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