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西风烈(下)

“嗯?敌人这是在做什么?”慕云华和手下一众将领听到旁边军士的声音也是赶紧趴到了箭楼边上,所有人都看到了空中那两片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箭阵,这种之前从未见过的景象也是令慕云华等人心中惊疑不定。

虽然就在陆迦弓箭手出现的时候,箭楼上的清川军士就已经通过耀阳镜发现了他们,但是发现之后也只是奇怪敌军弓箭手怎么推进速度和骑兵一样如此之快并没有多想。毕竟两里余地的距离实在太远了,就算己方最精锐的的弓弩手使用拉力最大的强弓也根本够不到,所以锦衣精骑自然认为敌军弓弩手肯定是在等前线战事有利的情况下再行切入战场压制我军;或者一旦战事不利撤退的时候,待我军追至射程之内再进行远程火力支援。

至于说伺机打击敌军弓箭手清川军队则是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因为眼下敌军大军列阵在前,根本没有机会派出骑军突袭;而唯一能打击到陆迦弓箭手的锦衣精骑火器营此时又根本腾不出火力来,所有的神武大炮都在全力攻击正面的陆迦骑兵,而破天神弩又是留着打击有可能出现的敌军精锐重骑兵的,那么金贵的床弩的弩箭可不能随意浪费,所以锦衣精骑中军也是只得对其置之不理了。

而此时看着两片箭雨射出,清川士兵也只是象征性的示警,毕竟那么远的距离除非是神武大炮或者破天神弩这种大型床弩才能发挥威力,而陆迦军队射出的明显是普通羽箭,所以上至慕云华下至清川普通士兵都认为这只不过是敌人试图阻拦准备出击的清川军队,只是这时机未免太早了吧,现在羽箭的落点处可全是陆迦军队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两片箭雨很快飞越了正在撤退的陆迦军队,势头丝毫不减的向着清川中军大营飞来,看到这,慕云华也是变了脸色赶紧下令:“起盾!全军起盾!快找地方隐蔽!”眼看着漫天箭雨向自己袭来,慕云华身边的众多军士也是赶紧举起盾牌将一众将领护在正中,营中的锦衣精骑士兵也都是边举起手中的盾牌边快速寻找隐蔽的地方,但是许多集结好的轻骑兵为了这轮箭雨过后能够第一时间快速出击,只是举起手中的腕盾也不找地方躲避就在营中空地上等着箭雨落下。

“啊!啊!”

“嘶昂,嘶昂。”

数息后,翱翔了两里之远的两轮箭雨先后落下,锦衣精骑大营中响起了无数军士的惨叫声和战马的悲鸣,量大轻骑营的军士为自己的轻敌和急功冒进付出了代价。毕竟谁也没有想到敌军弓箭射程如此之远,更没有想到飞翔了两里余地的羽箭落下后依旧势头不减,锋利的箭头瞬间贯穿了龙怒大营中步卒手中的盾牌,看着穿透过来闪着寒光的箭头,无数清川军士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下想这也就是距离过远而且锦衣精骑装备精良,不然盾牌肯定会被射穿。

但是虎翼营、百字营的骑兵就没那么幸运了,毕竟轻骑手中的腕盾不比步军的战盾,更何况所有人根本没有想到陆迦的弓弩手威力竟恐怖如斯,弓箭射程不仅超两里地,而且还能给予敌人如此有效的打击,许多轻骑军士手中的腕盾直接被射了个对穿然后箭矢狠狠贯进了清川军士的身体里,本就披甲不多的战马也是被许多枝羽箭射中,悲鸣着倒在地上。

“快!盾牌手掩护,其余军士快去救治受伤的兄弟!快去!”眼看还没有出击锦衣的两大轻骑营就已经死伤无数了慕帅也是十分着急,赶紧命令步卒营全力拱卫骑军营。在这两场箭雨下参战队伍损失最小的自然是大营正面列阵完毕的一众重装扎甲步卒,本来巨大的塔盾就是为了应付重骑军的冲锋,除非是床弩,否则寻常羽箭根本无法穿透厚实的盾牌,所以除了金属箭头刮在盾牌表面发出的刺耳响声给后面的步卒带来了听觉上的不适以外,整支部队根本没有任何损失。

“传令下去,统计我军阵亡和受伤的人数,命步卒待命,随时准备防御敌方弓弩手,暂不出击。”慕云华看到敌军弓弩手如此强悍也是果断放弃了继续追击,任由残余的陆迦先锋军回归了敌军本阵。‘相隔这么远还威力如此巨大的弩箭,如果近距离平射的话,可能就连自己麾下的重骑军都会被射个对穿。’想到如此慕云华也是掌心发凉。可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陆迦弓弩能够有如此威力只是因为借助了附在长弓上的风系魔法才能射程如此之远,威力和寻常弩箭并没有区别,而且两次超远距离齐射已经是今晚陆迦弓箭手的极限了,因为一次性给全营五千多把长弓和上万羽箭附魔已经抽干了陆迦军中风系魔法师的所有法力,所以至少三天内陆迦是无法再拥有如此变态的远程打击火力了。

“慕帅,如此强悍的弓弩手如果再给我们大营来一两次打击的话,我们……。”慕云华身旁的锦衣精骑大统领担忧地说道。

“嗯,我明白,但目前敌情不明,我们无论是贸然出击还是从龙怒大营中撤出都极为不妥,今夜先固守,如若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后撤至楼兰城中。”

“明白,可说也奇怪,敌军怎么一开始不直接用弓弩手先对我们进行攻击呢?两里地的距离弓箭威力依旧恐怖如斯,如果一上来他们先偷偷抵近齐射我军然后再由骑兵冲锋,到那时我们就难办了。”

“怎么?你莫不是敌军混入我军内部的细作,听你这个意思你怎么还觉得敌军攻势不够猛烈呢。”

“嘿,若是你有如此威力的弓弩手你会不先尽可能的杀伤敌军么?别忘了,我军无论是阵地战还是突击战火炮弓弩可都是第一选择。”

“那还用你说,咱们麾下若有如此威力绝伦的弓弩手的话,我自然是希冀先用远程火力直接击垮敌军,不过这陆迦大军我们对其知之甚少,敌军既然如此安排肯定也有道理。眼下情况不明我军不宜主动采取行动,先救治我们受伤的士兵,各营安排好值夜巡逻,盾牌手持械而眠。”

“遵命!”

反观陆迦这边,面对可以说是溃败而回的前锋营,大执政官也是心有余悸,这一个冲锋和后撤,第一军团骑兵部队折损大半,最主要的是所有败退回来的第一军团骑兵已经被吓破了胆,而且看那个架势要不是自己的弓箭手部队震慑住了清川军队,敌人的骑兵势必要来一次反冲锋,设想一下如果顶在前面的是自己的黑甲骑军,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清川的火器威力竟恐怖如斯!

“命直属弓箭手军团全员加持魔法尽快后撤!”看到陆陆续续撤回的先锋军的惨状,大执政官赶紧下令让刚刚一举震慑住整支清川大军的弓箭手远离战场。

“陛,陛下,刚才两轮齐射已经耗光了军团内魔法师的全部法力,现在弓箭手军团只能,只能……”旁边一名参谋说道。

“那就用魔法卷轴!尽快让他们撤出危险地带!命令第四军团的轻骑兵迂回掩护,一定不能让敌军冲到弓箭手面前!”

“遵旨!”这名参谋赶紧抓起令旗走了出去。

其实陆迦的弓箭手军团在齐射出两轮箭雨之后就已经开始组织后撤了,先锋军已经溃败,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逃离清川火炮的射程,敌军很快就能腾出手来用火炮攻击自己,那种威力绝伦的大杀器眼下绝对没有办法抵挡;而且现在身边又没有其他友军掩护,再在离清川中军大营如此近的地方逗留太久,一旦敌军反应过来再派出骑兵杀到阵中那只能是被单方面屠杀的结果,毕竟现在军团内的所有魔法师就连一个最低级的的风系魔法精灵都召唤不到了,更遑论加持魔法了。而众所周知,对付弓箭手、魔法师这种兵种来说,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冲到近前贴身肉搏,而两里余地的距离对于清川轻骑兵来说不过是十数息的时间就可以杀到。但是刚刚进攻推进的时候是有魔法加持所以很快就抵达了前线,但是现在整支军团的魔法师全都耗干了法力,军团中又没有战马配备,所以撤退速度自然和刚刚进攻时不可同日而语。军团长本来也想强令魔法师辅助军团撤退,但是看到那一张张苍白的面孔,他也是张了张嘴没有将命令说出口。

“军团长!陛下命令我们可以使用魔法卷轴尽快撤出战场。”撤退过程中,一名传令兵看到大执政官发出的命令赶紧说道。

“哎,传令,全军使用魔法卷轴‘轻灵术’,尽快远离前线!”眼看前锋军都跑到了自己前面,弓箭手军团的军团长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心疼,但也是迅速下达了命令。随着一声令下,一个个弓箭手、魔法师都撕开了自己背囊里的魔法卷轴,淡淡的魔法光辉亮起,整支军团也是悄然提速向着后方撤去。就在弓箭手军团使用魔法卷轴后不久,本来已经合拢的陆迦黑甲轻骑兵也是在接到命令后分出一部分从侧翼迂回了回来,护卫住了整支弓箭手军团。

“军团长大人,第四军团第一骑兵大队奉命为您提供掩护,其余轻骑兵大队马上赶到。”一名骑兵大队长对着弓箭手军团军团长行礼道。

“辛苦阁下了。”

“职责所在,第一大队,护住弓箭手军团后方及侧翼,向大营后撤!”随着第一骑兵大队大队长的命令,千余人的轻骑兵部队包围着整支弓箭手部队齐齐向后方撤去。

“陛下,敌军并没有出击。”刚刚传令的那名参谋走进大执政官的临时帅帐对着他说道。

“这慕云华真是谨小慎微,如此良机居然都能放弃,这心性也太沉稳了。”眼看着闪着魔法辉光的弓箭手军团逐渐回归本阵,大执政官重重一手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也难怪他如此,今夜的偷袭不仅造成仆从军的骑兵折损大半,就连后面跟进的陆迦黑甲骑兵也在混乱后撤的先锋军的冲击下有所损失;而最主要的则是自己直属弓箭手军团的魔法师全部耗干了法力,如果仅依靠冥想的话至少要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这段时间内整个军团只能作为普通弓箭手支援全军作战了,况且在撤退的过程中军团还使用了无数价格昂贵的魔法卷轴,要知道即便是最低级的魔法卷轴在辉光大陆也至少要价数个陆迦金币,这五千多人的军团短短十几分钟的撤退路程瞬间就花费掉了数万金币,直属弓箭手军团这哪是闪着魔法的光辉啊,这简直是闪烁着金币的光辉!

“令第一军团统计战损,第三军团值夜巡逻,其余各军休整,今夜战事就此作罢,暂不出击!”看到所有派出的部队都返回了本阵,大执政官也是意识到今晚的偷袭已经毫无意义了,如果再强行进攻恐怕损失会更大,所以只得不甘地命令停止行动。

“慕帅,您看那边。”一名锦衣精骑的军士指着靠着魔法卷轴撤退的陆迦弓箭手军团说道。听到旁边军士的话,慕云华也是赶紧抄起耀阳镜看去,在看到刚刚那种淡绿色的光芒再一次浮现,而且还有装束与刚刚突袭部队明显不一样的骑兵杀了个回马枪之后,所有的清川将领瞬间重又紧张了起来,但是那支骑军部队只是掩护着弓箭手向远方极速退去。

“敌军撤了,还是按照我刚说的安排吧。”慕云华放下耀阳镜说道。

“遵命!”

就这样,在清川和陆迦各自主将的患得患失中,清川和陆迦的第一次对垒就这么草草落下帷幕,两军之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陷入了短暂的和平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