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医院,手术室。
林默躺在满是血的手术台上,被浓浓的消毒药水味道呛入鼻腔,无端的恐惧侵蚀着他。
“啪嗒。”
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开盖声吸引了林默的目光。
同样穿着病服的少年,是林默的弟弟。
林家收养的假少爷,林继祖。
林继祖手上把玩着打火机,一开一合,露出诡异的轻笑。
“林默,终究,你还是死在我的手里。”
林默瞳孔一震,快速扫视一眼周围,那双血淋淋的双肾,就摆在他眼前。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伤口的血正喷涌而出。
“这是,我的腰子?”
“是的哦,我的好哥哥。刚割下的双肾,还热乎着呢。你,真是个蠢货!”林继祖笑得满脸狰狞。
林默神情崩溃,几乎晕厥。
他记得,亲生父母一家人对他说,他只是来医院做个体检而已。
怎么就……
“想不明白吧?如你所见,你来医院并不是做什么狗屁体检。你,是自愿来捐肾的,而我,是受益人。本来是打算割一个的,可你的肾太好了,干脆凑了双数。”
在人前过分乖顺听话的林继祖撕破伪装,笑得猖狂,像个魔鬼。
“你们怎么敢!”
林默只觉浑身冰冷,痛入骨髓。
他哆嗦着翻身下床,试图要抢回他的肾,却被林继祖一把拽到墙角边。
“想抢?没门!戏还没唱完呢。”
“你要干什么?”
话刚落下,林默整个人在颤抖。
伤口痛。
心,更痛。
林继祖唏嘘一声,打开打火机,一束火苗刺痛着林默的整个神经。
“干什么?当然是送你归西啊。你若不死,我怎可安心?你体面地去死吧,而我,整个林家的财产都是我的。要怪,就怪你不该回到这个不属于你的家。”
林继祖,至癫至狂。
“救命……”林默虚弱呼救出声。
原以为林继祖会放火烧死他时,却发现,林继祖正把酒精往自己身上泼。
顷刻间。
酒精当水洗。
林继祖呲着獠牙剥开林默的手掌,打火机最后落在林默的手上。
原本歹毒的嘴脸秒变成人畜无害的可怜兮兮模样,林继祖声泪俱下地冲出手术室。
“爸,妈,姐姐,救我……林默哥哥反悔了,他不肯给我捐肾,说已经被割下来的肾要给他装回去。林默哥哥还要放火烧死我。”
一大家子把林继祖簇拥起来,关怀备至。
没有任何一个人走进手术室看看里面的林默。
林默潸然落泪。
在外面的,都是他的至亲。
血浓于水的亲父母和亲姐姐。
可他,在亲生父母和姐姐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狗,都能得到主人赏下的一根骨头。
林继祖豆粒大的泪珠往下掉,惊恐失色。
“我只怪我命不好,得了尿毒症。需要重新装新的肾。不然,也不需要林默哥哥捐肾给我治病。”
“都怪我,让我病死算了,总不能让林默哥哥生气把我烧死。只要我死了,林默哥哥才能好好地活着……”
一个晕厥,林继祖丝滑地倒在妈妈李爱英的怀里。
“继祖!”林如海声嘶力竭,“林默这个逆子,心肠好歹毒。不就是割肾吗?至于要杀了我的好儿子继祖吗?”
“爸,两个肾而已,林默又不是给不起!”
“乡下来的,就是小气!”
“继祖才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他林默算什么,也就是徒有其名的血缘关系而已。”
“割林默的肾,是看得起他!”
“……”
林默的七个姐姐你一句,我一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
割林默的肾,天经地义。
林如海怒气冲冲摔门走进手术室,抱起保温箱里的一双肾,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分眼神,都没给到林默。
林默嗤笑着。
可笑!
这就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亲生儿子的死活,都不如一个养子的一滴泪。
在十八年前,李爱英在医院生下一个男婴,当天夜里,男婴儿就被人贩子偷了。
男婴几经转手,卖给了山沟沟里的一对不能生育的老夫妻。
三年后,老夫妻患上癌症,双双离世。
三岁的他,成了孤儿被孤儿院收养。
就在三年前,他被深城豪门林家找回,说他是林家的真少爷。
被亲生父母找回,林默欣喜若狂。
漂泊异乡的他,终于有血浓于水的家人了。
林默万般珍惜来之不易的亲人。
他卑躬屈膝,放下自尊讨好林家里的每一个人。
可都无济于事。
亲生父母一家,一如既往地视林默为垃圾。
他们,只宠爱假少爷。
说林继祖自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养育大过生。
林继祖,才是她们的弟弟。
林默,自始至终,只是个外人。
仅此,而已。
手术室里是死的一片寂静。
林默开始歇斯底里呼救。
无人问津。
直到,他彻彻底底死在血泊中。
——
重活一世。
林默回到被林家找回三年后。
这天,父亲林如海在林家别墅设下升学宴。
庆祝林家少爷林继祖考上本市最有权威的985世界一流大学。
深开大学。
林默也考上了深开大学。
可升学宴,与他无关。
升学宴,只为林继祖而办。
此时,林默正被李爱英教导,说他没教养,偷吃厨房的糕点。
那些糕点,是厨师制作蛋糕的边角料。
是林继祖端来给他吃的。
林默,一口没吃。
可李爱英说林继祖吃了没事,林继祖是弟弟,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而林默,他是哥哥,哥哥偷吃蛋糕,就是缺乏管教。
当以家规惩罚。
林默被罚跪在后院。
已经跪了三个小时了。
李爱英没打算喊林默起来的意思。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落在林默的身上,痛在他的心里。
林默这才彻彻底底相信,自己确确实实又重活了一世。
此刻!
林默只想骂。
去t的家规和家人!
林家的破家规,谁喜欢谁去遵守。
林默记得,亲生父母一家,是在一起合谋割他腰子的。
他们,分工明确。
父亲林如海和母亲李爱英,负责劝说林默,说哥哥救弟弟,是天经地义,是兄弟间的互相帮扶。作为哥哥就是爱护弟弟。
大姐林雪儿是林氏集团的执行总裁,负责出钱。
二姐林霜儿是外科医生,负责做手术割腰子。
三姐……七姐……
其实,林继祖得尿毒症是假。
林继祖的肾,只是有肾炎而已。
按时吃药就能治好。
这一切,都是林继祖想要林默去死。
林默死了,林家的财产,都是林继祖一个人的。
林默自嘲一声,“亲生父母一家,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这一刻,林默清醒得彻头彻尾。
强舔的亲情酸又涩,他嫌牙疼。
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重活一世,林默看清了这些人。
这辈子,他要为自己而活。
他跌跌撞撞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向别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