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晴皱了皱眉头,抽出佩剑,剑身流动着寒气。
灵烟稍微有点头疼,跟凡人过招还要点到为止,平时练功的时候师父可没教过点到为止啊!
她占了先手,一上来就卖了沈又晴一个破绽,等到沈又晴剑锋刺了过来,再飞速腾挪闪身,直接用指尖夹住了剑刃。
沈又晴欲撤手抽回剑刃却低估了灵烟的力道。灵烟手腕一旋,剑刃被硬生生地横向弯折成了直角。
台下众人看呆了,玄冰谷弟子统一的佩剑乃玄铁铸造,并非软剑,可却轻易地被灵烟徒手掰弯了?!
沈又晴看着剑刃愣了半秒,这半秒的应对不及被便让她又被灵烟擒住右臂。
灵烟绕了半圈,反向扣住沈又晴的手臂,将沈又晴的佩剑死死地抵在了她的颈间。
全过程总过也就十秒,与其说是切磋,不如说是灵烟单方面的压制。
啪哒——
沈又晴松开手,玄铁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围观的人群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可当真是了不得啊!”
“沈二小姐竟然输了?!”
只有任容海不怎么意外,毕竟灵烟的厉害他昨天就领教过了……
“是我输了。”沈又晴恍惚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
“承让。”灵烟敷衍地行了个礼,利落地翻身跃下高台,向谢荧的方向走去。
自觉的观众纷纷让开,可偏偏有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抱着胳膊一动不动挡住了她的去路。
灵烟皱了皱眉,侧身从他旁边绕过去,刚一转身,她突然注意到人群中有个男的顶着有那么几分眼熟的刘海儿凑了过来。
还没等灵烟反应过来,谢荧直接从斜后方一个肘击将刘海男放倒在地,他痛呼一声,一个瓷瓶从他袖中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要不是人多拥挤,谢荧想直接一拳给他打飞!
她一早就留意着这几人,原以为任疏宁不在,这几个纨绔会就此作罢,可没成想他们竟改了目标对她徒弟下手!
“你竟随便动手打人!”刚才挡住灵烟去路的赵承豫喊道,“大家可都看到了,这女子自称任容洲师父,却在城主府上肆意伤人!”
“快把梁三公子扶起来呀!”
“梁三公子伤到哪没有?”
“她怎么还突然动手打人啊?”
这梁三公子一边喊着疼,一边趁人不注意伸手想把瓷瓶给拿回来,这动作当然逃不过谢荧的眼睛。
“打的就是你!”谢荧皮笑肉不笑地一脚踢开了那个瓷瓶,灵烟顺势捡了起来。
“你刚才想干什么,不打算解释一下?”谢荧接过灵烟递来的瓷瓶,质问梁昊。
“你别欺人太甚!”赵承豫说道,“出手伤人还恶人先告状。没记错的话,昨天便是你当街打人被城防司抓走还闹到了府衙吧!任容洲这师父当真是无法无天……”
“住口!”谢荧最烦跟这种人吵架,不就事论事,就会东拉西扯些不相关的事情。
初级言灵术,生效。
任疏宁刚到演武场,就见到赵承豫嘴里嘟嘟囔囔,瞪大了眼睛却一个字也数不出来。
“不带任容洲的名字你不会说话了是吗?他还没行拜师礼呢,你着什么急啊?”
“再者,昨天不是我被城防司抓走,是我自己走过去配合调查的。这件事王廷尉也有了决断,是那个人偷我东西在先,证据确凿,你是质疑廷尉府的办事能力?”
谢荧正颜厉色,继续说:“这是梁三公子袖子里掉出来的瓷瓶,刚才赵公子有意挡路,各位也都看见了吧。”
“对,我看见了,这瓶子是从他袖子里掉出来的!”
“是啊,梁老三本来站我后面的,刚才非要往这挤!”
“对!他还踩我脚了!”
“我刚才就琢磨赵承豫真没眼色也不知道给让让,看这意思他是故意的啊!”
围观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谢荧冷哼一声,提高了音量:“那我再补充点各位可能没留意的。这梁三公子故意凑过来,从袖袋里掏出了这瓶子,我若再不出手,这瓶子里的东西恐怕已经洒在我徒儿的身上了!”
“你血口喷人!这瓶子是我不小心掉出来的,里面不过是治跌打损伤的药罢了,谁想害你徒弟了?”梁昊听了之后脸色发白,慌慌张张地说道。
“跌打损伤的药吗?我看梁三公子摔得不轻,要不多涂点试试?”谢荧拔开瓶塞,作势要倒在梁昊身上。
梁昊急得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喝止谢荧:“哎——你慢着!慢着!”
明眼人此时已经看出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任疏宁袖中手的食指一绕,暗中解开了谢荧施在赵承豫身上的言灵咒,抬手抵住了瓶口,说道:“倒不得。”
谢荧一挑眉毛,这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这伙人这么做是为沈又晴抱不平,可赵承豫却注意到沈又晴此刻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他顿时感到十分气恼。
任疏宁顺手拿过瓷瓶,看了一眼,又晃了晃,问谢荧:“有手帕吗?”
谢荧将帕子递了过去。任疏宁将瓷瓶中的液体倒了两三滴在手帕上,叠了两折足有四层的布料瞬间就被腐蚀出个大窟窿!
在场众人看了皆是哗然,竟有这种奇毒!
“这毒可稀罕。”任疏宁语气温和,眼神却透着寒意,“携此剧毒到我城主府赴宴,其心可诛。”
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任容海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唤来府中侍卫将梁昊、赵承豫一干人等缉拿受审。
……
在会客的前厅里,任疏宁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打去茶沫,跟个没事人似的。
谢荧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那个什么苍山火树汁,不是说沾上皮肤会起疹子吗?
可是任疏宁倒的那东西,目测跟浓硫酸似的,要是倒在皮肤上……谢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似乎是察觉到了谢荧的目光,任疏宁抬起头,对望过来,十分坦荡。
谢荧不知为何感觉他神色中有一丝得意,类似于计谋得逞了的那种得意。
任弘先出言打破沉默:“凌云掌门,刚才宴席上是我们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
“无妨,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对于任容洲拜入我门下一事,任城主可是还有疑虑?”
“那我也就直说了。容州自幼性格沉静,不骄不躁,在仙霖学府时演武修文皆是名列前茅,身为父亲,我自是寄予厚望。只是……”
陈思兰难掩愁色:“容州的灵根,想必您也知晓,无法进入正统修仙宗门。容州在城主府,我们尚可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修仙之路……我们也不忍让他枉费心力。”
任疏宁的资质进不了人界的五大宗门?
谢荧看了一眼任疏宁,只见他清了清嗓子,一脸的“别问我跟我没关系”。
行,你就接着装吧。
“做父母的心情,我十分理解。”谢荧拿出教导主任的架势,“他这个情况吧,确实少见。灵根不行,心性不错,走正常修炼的路子是难了点......不过你们就没想过让他发展点别的?”
任疏宁眉头一挑: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别的?”陈思兰也没想到还有什么别的。
“二位都是玄冰谷法修一路的宗门出身,自然知道下品灵根修炼肉身是事倍功半。只要不走法修剑修之类的路子,不就不受灵根牵制了嘛!”
任弘道:“法修、剑修、武修、符修乃修仙正道,五大宗门的心法也都在这基础之上,至于其他的路子,你说的可是丹修或者器修一类?”
说到丹修和器修,城主的语气有些轻蔑。
人界传闻中炼丹炼器大师早已没有在世的了,很多灵丹神器已成绝迹,如今炼丹炼器的门派良莠不齐,多是不入流的小门派,像任弘和陈思兰这样正统宗门出身的压根儿瞧不上。
谢荧能理解,仙界虽然情况好些,但鄙视链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无量宗有一器修支脉,任城主先别急着叹气,不如先看看这个——”
“这是——仙品琉璃珠?!”
“非也,极品,这成色还算不上仙品。”
城主惊叹道:“我曾见过玄冰谷掌门佩剑上镶嵌的极品琉璃珠,成色远不及这枚!”
任疏宁看了一眼琉璃珠,又看了看谢荧,面色复杂。
江辛宁的手笔?
他这个师弟这次倒是挺大方。
任弘小心地举起琉璃珠,珠子晶莹剔透,绚烂如晚霞一般颜色。
“城主这回可放心了?”
任弘神色动容,给陈思兰递了个眼神。
“容州,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是真心向往修炼吗?”陈思兰语重心长地问道。
“是。”任疏宁躬身行礼,肃声道,“束身修行道阻且长,儿臣惟愿竭尽全力,九死不悔。”
最后四个字旁人听来或许会有些突兀,可谢荧听到之后心中却是一阵骇然。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云中崖的破晓时分。
这个“冒牌”任疏宁一向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可此刻却是目光决然,言辞郑重,仿佛真的经历过生死一般。
一直没插话的任容海闻言先是被任疏宁震慑住了两秒,反应过后又轻嗤了一声。
这刺耳的嗤笑打断了谢荧的思绪。
“世子可是觉得,修仙最重要的是灵根?”
谢荧起身,语气冰冷地质问任容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