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簌更担心的人是自己,未来她要寻个如父亲那般儒雅稳重的人,能诗词歌赋,亦能柴米油盐,每一日都能过的如诗如画,这样的未来,可不能断送在魏临的手里,所以那件事必须烂在魏临的肚子里。
见沈云簌不答,魏临一手搭在沈云簌的肩上,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先挑破一层,看看沈云簌做何反应。
“阿簌,你还真提醒我了,既然这样了,那也很好办,不如……你我……”话到了嘴边,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世子,您可算回来。”长易带着两个家仆气喘吁吁的跑来。
魏临转过脸去,双目怒视着长易,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情绪和氛围都到位的时候才出现,今日沈云簌没有刻意的避开她,还同他说了这么多的话,气的真想接训斥他了。
沈云簌被魏临的状态搞懵了,魏临情绪变的可真是快,方才温言温语,长易的出现后,那狠戾的神色又让人不由的颤栗,是她想多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魏临怎么会转性呢。
紧接着,妙圆也过来了,沈云簌告别魏临,和妙圆回了府里。
踏进府门,四下无人之时,妙圆问道:“姑娘走时穿的可不是这件披风。”
沈云簌才注意到,她忘了把身上的披风还给魏临了,只嘱咐妙圆:“明日记得清洗后还到北院。”
妙圆笑着答应,被沈云簌反问:“很好笑吗?”
“奴婢只是觉得世子还真是体贴,对吧,姑娘。”
沈云簌不做声,体不体贴跟她也无关,今日真是乱糟糟的一天,唯一让她感到欢喜的是替送兄长送了信,凭直觉,她也觉得庄姑娘很在意她的兄长,今日对她态度和上次明显温和了许多。
福安堂的厅堂里,魏老夫人正在训话,两个媳妇也被叫了去,大意是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又亲自教导魏瑶,分析其中的厉害关系,要她知道选择后会走上怎样的路。
魏瑶不喜宫里的勾心斗角,像姑母这般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可她又十分心悦太子,魏老夫人的一番话,到底是将她从梦里点醒了。
镇北侯府不需要女儿进宫巩固自己的势力,反观却有人想拉拢镇北侯府,如今朝廷起了党派纷争,太子有可能只是拉拢,不是真心,若是真心,怎会做出私相授受这种事。
而皇后和曹贵妃向来不合,让魏瑶做太子妃,皇后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更想找一个自己满意的儿媳,毕竟是未来的皇后,而作为侧妃就不那么重要。
最后,魏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太子怎么会看不明白这一点,你若进宫,不管是太子妃还是侧妃,都避免不了皇后娘娘和曹贵妃之间的恩怨,这就是个死局,怎么做都会伤了自己,得罪了皇后,你与太子关系能一直好吗?得罪了曹家,你母亲又当如何?这就是是个火坑,你还往里跳。”
“可太子哥哥说我或许可以扭转她们之间的关系。”
曹氏忍不住了,脱口而出:“扭转,你真的异想天开,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只会被他们利用。”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幼时,魏瑶记得曹贵妃小产过,宫里害人的把戏偶然也听到过一两句,母亲不会随便说这等话,既然说出口,那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魏瑶脸色煞白,一时难以消化,而厅堂里也变得沉默,魏瑶清楚这一点,今日想方设法的与太子见上一面,便是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可见了人,又她不知该如何了结这层关系,宫里对她来说就是一趟浑水,魏瑶也十分清醒了。
“祖母,母亲,我到底该怎么做?”
“早就跟你说过,你就是不听,怎么做,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做,要么名誉扫地,要么你就进宫去,夹在皇后与你姨母之间,做个两边不讨好的受气包。”
这话深深刺了魏瑶的心,她只觉的眼前如迷雾一般,需要一个人个她指明一个方向。
“去明州吧。”
顺着声音,厅堂里的人都看向了门口,魏临走进来,在魏老夫人身边坐下。
曹氏看着魏临问:“叙淮,这是何意?”
“太子怕是想拉拢三叔,毕竟他手里有五万精兵,若是卷入党派纷争,整个镇北侯府都会陷入岌岌可危的地步,五妹受人蛊惑,不如让她回明州散散心,再想想以后的路。”
其实魏启安今年初离开京都的时候,魏瑶就想跟过去,她听说那里有绵延群山,还有一望无垠的草地,在草地上肆意奔腾的骏马,可当时曹氏不愿意,说她待嫁的年纪,岂能乱跑,那时她与太子之间还是清白的关系,早知如此,她那时就该央求离开。
眼下魏启安不在,没有一个替她拿主意的人,曹氏不懂朝堂上的事,但听着魏临说,觉十分有道理,
曹氏立刻表了态:“还是叙淮的考虑的周全,我回去就准备,把这丫头送到她爹面前,让他好好管教。”
接下来就看魏瑶的意思,若她不愿,也不能强迫。
魏老夫人问:“瑶瑶是怎么想的?”
经历这件事,她也清醒了许多,离开倒也是个法子:“我愿意去,什么时候动身?”
接下来,便是一阵商议,眼下河道还未上冻,从京城赶到寻阳,再赶到明州,大约七八日的时间差不多就到了。
魏临道:“三日之后陛下会派我处理明州一些事物,届时我会亲自送五妹,三婶尽可放心。”
既然有魏临同行,曹氏自然是放心的,又说了一通道歉的话,如何没有把子女教养好之类的。
曹氏话多,说起来没完没了,魏老夫人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既然此事已经解决,你回去也不要发难人了。”
关于魏瑶私会太子的事镇北侯府也把消息做的密不透风,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今晨雾气很浓重,沈云簌去福安堂的时候,只有魏临在。
沈云簌想请过安就回去,却被魏老夫人示意坐下来,又让林嬷嬷送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果茶。
经过昨日一遭,沈云簌和魏临之间舒缓了许多。
魏临和魏老夫人商议着何时动身,何时回来,昨日她知道魏瑶要离开京都去明州,当时觉得惊讶,毕竟那边的天气比京都还要寒凉,一个姑娘家长途跋涉,免不了受罪。
“明州天气冷,可要带足了衣物。”魏老夫人又对长易道:“伺候好你主子,可别让他受冻,他这人就不太爱惜自己的身体。”
长易答应了一声,瞧着有些底气不足。
魏老夫人一眼看出,问道:“怎么?有什么难处?”
长易道:“什么事都不瞒过老夫人的眼睛,不瞒您说,世子的衣物还在成衣铺子里没有赶制出来呢,昨日我翻出来去年的旧衣,可到了哪里这些旧了的冬衣就有些单薄,毕竟明州可比京都冷的厉害。”
“那就赶紧去催呀,让他们连夜赶制出来。”魏老夫人说道。
魏临白了一眼多嘴的长易,又对魏老夫人说道:“祖母,这些琐事您就别操心了。”
“我怎能不操心呢。”魏老夫人叹息道。
沈云簌在一旁听着,不由的想到自己替哥哥做的两件厚厚的冬衣,这衣物本是留他来京都时穿的,两人的身形差不了太多,若是送给魏临,不知道不合适。
回到落湘院,沈云簌让春罗把做好的冬衣展开,一件是皂色窄袖常服,袖口上绣着忍冬纹样,配有里衣和下衣,另一间是鸦青色大袖,这件就要更为精致一些,衣料上是花鸟纹样,寓意也十分的美好。
因做给兄长的衣物,沈云簌是费了一番心思,好一番交代成衣匠。
这去送衣物的人,自然是妙圆了。
妙圆和秋蕊一起去的,把衣物交给了长易。
长易托着案子进入房内,见魏临在,忙上前道:“世子,表姑娘送您的御寒之物,可真是有心,这两件衣物比世子平日里穿的都要好看。”
魏临正在看文牍,听长易说,抬眼看了案子上的衣物:“忙你的去,少油嘴滑舌。”
待到长易离开,魏临起身来到案子前,仔细端详着衣物,心里猜测沈云簌为何做了两件男子的衣物?难道是前些日子他要求的谢礼?不由的眉梢舒展开来,他拿了其中一件,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瞧着应该是合身的。
只是不巧,被赶回来拿物件的长易撞见:“世子,要不咱试一试?”
魏临放下:“不用,带到明州一件就好,这件大袖留下来。”
“为何要留下?是舍不得穿吗?”
见魏临吃人的眼神,长易住了嘴。
这些日子,他明显感觉魏临和以往里不一样,在处理一些案子一向狠厉,最近却开始考虑酌情处理,在大理寺对待下属也温和了不少,就连他几次多嘴多舌,也都是口头上警告。
这所有不经意的改变,让人不得深思起来,若是魏临早些和心上人成婚,那他以后的日子是不是要好过许多。
其实,在寻找魏瑶的那晚,长易就听妙圆说了几句,和沈云簌去了一家布坊里,做了几件男子的衣物,说是给父亲和兄长的,还亲自交代成衣匠做什么样式的。
那日在福安堂,他也是故意这么说的,身为魏临身边最得力的近侍,怎么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故意多了几句嘴,没想到真让沈云簌听到心里去了。
不日,魏瑶就要离开了,她主动去落湘院里寻沈云簌。
从沈云簌第一次进门,就有些被惊艳住了,小姑娘穿了一件霜色窄袖上衣,梅子青色长裙,披了一件雪白的斗篷,巧笑嫣然,如画中之人,见了魏老夫人,许是魏老夫人的感人至深的话,又红了眼眶,
只是听了母亲曹氏说了句小狐狸精,见自家祖母又十分喜爱,心里悄悄埋下了嫉妒的种子。
她一直对着表妹不冷不淡,觉得此女做作虚伪,可时间久了,才发觉她一直都未曾变过,反倒是母亲因害怕府里多了一个娇俏的人,担心抢了她的姻缘,做了许多不可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