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灵溪笑的一脸灿烂,沈云簌则被她的话骚的红了脸,婚姻之事自有父母做主,她还真没有勇气替自己觅得良缘,方才那些人也只是略扫视一眼,模样一个都没仔细瞧。
“你怕是不知道吧,能进入昭澜学院的学子都是京都里的佼佼者。”
他对昭澜学子不感兴趣,但也附和戚灵溪的话:“原是这样,我初到京都,又甚少出门,是我孤陋寡闻。”
“那你就找对人了,这京城里的事我知道的挺多的,你想知道什么事,我可以告诉你,若我不知道,也可以给你打听道。”
沈云簌笑了笑,看向桌子上陈列的样布。
这隔壁布坊的掌柜很是殷勤,亲自帮着挑选,布匹都是上等货,质地和颜色都不差。
戚灵溪看了一眼摆放的布匹,问道:“马上要入冬了,我想做一件狐狸毛的裘衣,掌柜的,你们布庄何时有货?”
“这可说不准,若是有,我给您留着,不过通体雪白的白狐可遇不可求。”
戚灵溪又问沈云簌:“你帮我看看,什么颜色的布料适合我?”
那日听沈云簌一番言论,不是所有流行的布料都适合自己,她之前穿了一件石榴后的襦裙,逢人都说好,可后来背地有人说布料穿在身上分外俗气,于是觉得身旁的人都是在恭维自己,她更想想听真话。
沈云簌从众多花花绿绿的布料里选了几样出来,这些虽然不是最流行的,却也是经久不衰的颜色。
“姑娘好眼光,这颜色不挑人,做成衣裙定会好看。”布坊掌柜说道。
戚灵溪也十分满意,又问了沈云簌她适合什么样式,一番探讨,定了几块布料。
沈云簌也选了些布料,不过不是给自己选,她想给父亲和哥哥一人做两件冬衣,得知布庄里有成衣匠,也懒得再寻其他人,于是报了尺寸和需要注意的细节,和戚灵溪寒暄一会,就离了茶楼。
刚出雅间,路过方才的长廊的拐角,却见那些昭澜学子依旧在,还是扭头朝着这边看。
妙圆身子又宽又圆,忙挡在沈云簌的一侧,今日失策,出门竟然忘了帮沈云簌戴上帷帽。
回到马车里,妙圆说起在茶楼的一幕,这些年轻的学子只会舞文弄墨,成立不了大气,要沈云簌擦亮眼睛。
还认真提醒一旁打想要瞌睡的春罗:“出门一定要给姑娘带上帷帽,不能被那些登徒子们瞧上。”
春罗揉着眼睛道:“姑娘已经出了守孝期,必定是要议亲的,这番遮遮掩掩,何时才能觅得良婿?”
妙圆眨了眨眼睛:“像咱们姑娘这般颜色,何愁觅不到良婿。”
瞧着两个丫鬟肆无忌惮的商量自己的婚事,沈云簌觉得平日里待她们太好了:“父亲和哥哥会替我把关,你们两个都闭嘴,休要再议论我的事。”
临近黄昏,沈云簌来到镇北侯府。
因明日看望父亲,沈云簌去特意了两家糕点铺子,买了沈弘之爱吃的一口酥。
她正要下马车,听到马车外的春罗提醒他魏临也在,似乎是刚散值回来。
最近两人见到的次数似乎有些频繁,起初见他心惊肉跳,这会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些,可想到在水里被他揽着腰肢时,依旧会觉得尴尬。
魏临扔下手里的缰绳,只朝着马车走来,她本想在马车里躲一会,怕是躲不过了。
沈云簌准备下马车,却见妙圆杵着不动,而春罗手里拿的是她给父亲买的糕点,向她伸出手的是魏临。
她犹豫片刻,把手搭过去,手心里的帕子也随之展开,落在魏临的手上,大掌和柔荑之间隔了一层,不经意间的回避,却教魏临轻皱了一下眉头。
待到下了马车,沈云簌道了谢,脚步轻快的朝着门内走去,似乎并不想和他一起进门。
魏临微愣一下,待到人离开,轻轻叹了一声,一旁的长易道:“世子,姑娘好像还是对你避之不及。”
“多嘴多舌。”魏临斜睨了一眼长易,大步离去。
翌日,沈云簌起的很早,收拾妥当时,长易前来告知,魏临已经备好了马车。
魏临平日里去官署总是骑马,想来不会跟她乘坐一辆马车,今日,妙圆求着带上她,可昨日她木着脑袋站在那里都不扶她,小性子一上来,说什么好听话都打动不了了。
今日有雾,出了门才知道外面的雾气更加浓重,几步之遥寻不见人。
长易在前面领着路,他们在北院附近的北门出府。
沈云簌一直没见魏临,左右环顾后问:“表哥还没来吗?”
长易道:“雾气浓重,姑娘先上马车。”
马车布帘掀开,沈云簌瞧见马车内坐着的人,一手撑着下颌,星眸微转,端视着僵住的沈云簌。
“表哥……原来你在这里。”
见他诧异的盯着自己,解释道:“今日雾气大,不想骑马,能和表妹一起乘做马车吗?”
这马车是魏临备好的,她哪里有赶人的道理,不过若是知道,她就让人提前备一辆马车。
“当然可以。”沈云簌上了马车,方才发觉这马车的空间不是很大,魏临的腿又长,占的空间也大,尽管刻意收敛,可她的腿还会不小心触碰到他。
彼此面对面而坐,她的目光不知该放在那里,扭身看向一侧,回眸间,视线总能和他相撞,于是她干脆低着头。
魏临的眼神,总教她想起那晚时的场景,而他平静无波的面貌下,那一汪深眸中似乎有千万只马在肆意奔腾。
良久,魏临打破了车内的平静:“在魏家住的惯吗?”
“嗯,魏家的人都很好,特别是外祖母,老人家做任何事都想着我。”
“既然这样,就多住一些时日,琉璃巷那座宅院年久失修,一时半会难以修葺好,若是习惯了,你可以一直住着。”
沈云簌笑了笑:“谢表哥好意,等宅院修葺好,我还是要搬回去住的,父亲平日里忙于公务,常常忽略自己的身体,需得有人多提醒他。”
魏临点头,可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若嫁了人,那姑父该当如何?”
沈云簌愣住了,这话从魏临口中说出来,竟不知该如何作答,面颊渐红,葱白手指揉着帕子沉默了一会:“没想过嫁人。”
魏临忽而凑近问她:“脸怎么这么红?阿簌……是不是不舒服?”
沈云簌抬眼,正对上魏临的漆眸,心里给自己打气,他现在又不吃人,为什么要怕他呢。
“许是早起吹了凉风,头晕,歇一会就好。”
“那你身体还真是柔弱,不知那日落水后,可有染了风寒?”
“……”沈云簌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话。
“寻阳船上那次落水。”魏临提醒,嘴角不经意间扬了一下。
这是她最不想提及的事,竟又被魏临追问,不知为何,面对魏临总感觉自己犹如困兽一般,逃离不得,挣扎不得。
“没有,谢表哥关心,往后这件事还是不要提了。”
魏临把倾斜的身体往后仰,直到靠在后面的车壁上,两眼审视眼神躲闪的沈云簌。
今日她披了一件殷红色披风,端端正正的坐在对面,模样乖乖巧巧,今日的发式也梳了灵巧,眉心贴了一朵桃花钿。
桃花钿是妙圆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贴上去的,她本想斥责妙圆,反倒是被妙圆说了回去,说今日面色不佳,不仔细装扮精神些,那边的老爷会担心的,沈云簌这才默认下来。
她忽然想到,今日这番打扮在魏临面前会不会太刻意了,于是又不自在的垂眸。
魏临两手抱臂,阖上眼,想着这样她应该会自在一点。
因为雾气浓重,马车走到很缓慢,可在拐角处,还是与一辆摊贩的独轮车相撞,马儿惊吓之下,失控朝前跑着。
沈云簌被一阵颠簸后,一头栽倒了魏临的胸口处,她本想起身,奈何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
马儿在大雾中横冲直撞,沈云簌身体歪歪斜斜,最终被魏临拉过来,禁锢在怀里。
犹如那次在水里挣扎时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这次真切的感受到魏临的体温和一股如雪后松竹里的清冽的香气。
她的手也无处安放,不得已放在魏临的胸口上,虽然隔着衣料,却也能真切的感受到胸膛强健结实。
马车停下,车夫已经驯服了马儿。
沈云簌抬眼,瞧着近在咫尺的脸,方觉得两人实在有些不成体统,于是奋力忙推开魏临。
始料未及的一推,魏临后背碰到了车壁上,方才担心她因马车失控被磕到才把她拉近怀里,待一切安定,他又被人嫌弃,翻脸无情的速度够快。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讲明了原有,魏临也没有发难与他,只让继续赶路。
沈云簌坐稳了身体,看了一眼魏临,此刻他面容较之前有些冷淡疏离,想起方才推了他一把,莫不是因为此事生气了。
想起魏惜说过,魏临有些小肚鸡肠,父亲也曾教过他,宁得君子,勿得小人,思来想去,沈云簌决定认个错。
“表哥,方才阿簌情急推了表哥,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魏临坐的板正,双目审视着沈云簌:“看来表妹还是对我有误会,觉得我是宵小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