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险

系统的行事作风和他那冰冷的电子音一点都不一样,一听朝瑶这话,差点短路自燃。

【我是让你攻略他,不是让你弄死他!】

系统发出海豚音尖叫。

可朝瑶却管不得它,她打定的主意,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再说了,让裴殊观坠落悬崖,摔个眼盲腿瘸,濒死之际,再去救他,不更能让他心存感激吗?

朝瑶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转头交代芸娘,

“你替我准备好行囊,一切从简,我们一会儿去京郊的温泉庄子呆上几天。”

事情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系统也没有办法阻止朝瑶。

出了京城,那名堂堂的京门大道便绕着庇护汴京的那座高耸入云的佛山,四分八散去了,不过能从江南上京的,也就那一条穿过密林的路。

果然,等一行人行至京郊密林,道上书卷散落的情形,顿时吸引了公主马车前方骑马开道的侍卫的目光。

“吁——”

侍卫青鸟一声令下,叫停行队,下了马,前去查看情况。

这条路在密林深处,也有若干四散开来的岔路口,青鸟沿着书卷痕迹往里去寻,果然看到了人仰马翻的情节。

翻出新鲜泥土的车辙印,告诉青鸟这事应该才发生不久。

净植趴在泥泞的地上,一只手死死捂住受伤的胸口,大口大口的鲜血往外吐,眼前的事物混沌的混合在一起,他快要看不清楚。

——当时路遇埋伏,车夫当场遇难,他与公子二人分头行动,马贼疾驶而来,给了他一刀,然后骑马在他身上践踏而过,以为他死了,便又合力追杀公子去了。

如果不是他心脏天生与常人有异,怕是真的死了,旁边还有放风的马贼,净植趴在原地不敢动弹,被马蹄践踏过的五脏六腑疯狂翻滚,他疼得说不出话。

没等净植找到来往的马车救人,那帮马贼去而又返,叫上放风的兄弟,

“快快,那人坠崖了,收拾收拾去崖底找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非但如此,净植还见他们将马车上的财物一扫而空,伪造出为财杀人的假象,这才明了公子恐怕凶多吉少。

正悲从中来,咬牙捂紧伤口,攀着旁边槐树站起来,就看见远方一车队驶来,那车队前两位气宇轩昂的侍卫大人开路,他们所护着的马车精致奢华。

净植顾不得身上刀伤,立即挣扎着跑了出来,跪倒求了去,声声泣血,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大人明鉴,我家公子乃当朝固国公的嫡子,被奸人所害,坠落悬崖,现下生死不明,大人行行好,救救我家公子吧!!!”

他身上血流不止,此时又太过激动,咬牙硬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一口鲜血吐出,当即就晕了过去。

青鸟看着眼前昏死过去小厮,恐有埋伏,警惕的抽出长剑,马车那边却掀开了帷幕,一向刻薄的公主居然出了声,

“怎么样了?”

青鸟转头看过去,朝瑶一边捧着小巧精致的香薰暖炉于唇下轻嗅,缭绕的细白烟云掩散于朝瑶灿若春华的眉眼,远远望过去,仿若一副云雾之间的仙子图。

那一双美眸落在自己身上,青鸟当即反映过来公主是在询问他,立马去探净植的鼻息,他还活着,只是血流得多,太过虚弱,

“伤势过重,血流不止,恐怕再没有医师救治,性命就要保不住了。”

“那就救。”

朝瑶颇为好心情的回答,且当机立断做下决定,

“你骑马送他回京医治,从京城调集些人手过来,赤虎驾车,先带着我去崖下看看。”

芸娘放下马车帷幕,看着车里闭目养神的朝瑶,几番打量,心底觉得有些奇怪。

这裴家公子她倒是听说过,年幼时便跟着国公夫人去了江南郡,陪伴夫人礼佛,可就算如此,那些夸赞他的词汇也一摞一摞的传回京城。

有人说他不但明德惟馨,伴母亲青灯古佛七年,还极其聪慧,是十一岁便乡试及第的当朝第一人。

只是后来母亲病重,为照顾母亲,并未来得及上京赶考,后来母亲去世,又在江南郡守孝三年,期间在郡府任职,处理了江南几十年都没解决的水患。

他的相貌,更是让京城的小姐们传得入城如画,宛若神人,只是,她们常常在一堆赞美之词后面加一句,可惜这位公子身体不太好。

但芸娘可从未听说,公主与这裴家公子有什么干系。

系统此时已化作一段红绳,缠绕在朝瑶手上,他听闻朝瑶的决定,简直带上了痛苦面具,

【宿主,歹徒还未走远,此时前往营救,太过冒险。】

“我知道。”

朝瑶把手上的暖壶放在桌面上,氤漾着春水似的美眸里无惊无喜,她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平静的回忆着记忆里的这一段剧情。

系统给她的记忆已经融贯了全书所有情节。

但毕竟小说情节紧凑,不可能什么都写,况裴殊观只是个男配。

只寥寥几个字,说这段剧情是裴殊观的继母担心他回京威胁到自己亲子的地位,所以雇凶而为,想要将其杀之而后快,可并未成功,至于详细剧情,一概不知。

带着这么几个人,去救被马贼劫持的裴殊观,无疑是蜉蝣撼大树。

朝瑶几乎是从决定让裴殊观坠崖,就设想到了此时的情节。

但朝瑶必须这么做。

歹徒凶悍,但好在只为财。

小说里朝华是裴殊观的表妹,朝华常常出入固国公府,两人是青梅竹马,且朝华与固国公府有婚约在身,若此次裴殊观科举顺利,与朝华订婚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时间上,朝瑶等不得,再加上裴殊观性情清冷,朝瑶如果只是在他重伤的时候照顾裴殊观,是比不过朝华在裴殊观心中的地位的。

如此想来,便只有——“患难能见真情”一法。

所以她要和裴殊观一起被劫持,一起在生死边缘挣扎,一起感受绝望,再一起重生。[1]

她要让生死之交代替青梅竹马,

要让乍见之欢代替心照情交,

要让.....朝瑶代替朝华。

~~~

公主已经下达命令,青鸟和赤虎只能依令行事。

芸娘挑开窗户,看着马车向通往山下的人际罕见的古道,周围愈发没有人烟,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仔细观察着朝瑶的神色,嗫嚅着不知从何开口。

下山的路又陡又难走,就算是坐在布置得十分舒适的马车上也并不好受,朝瑶挑开窗帘,现下已经过了正午时分,深秋的北方树林,几乎掉光了叶子,只有那枯黄的杂草,比人还高。

太阳快要下山,山上的百余家寺庙又响起了晨钟暮鼓之声,浩荡的鼓声汇聚在一起,余音似乎能震荡天地,周遭愈发寂静,荒废的崖底已经没有人迹。

朝瑶回头望去,高耸如云的涿光山,有星星亮光落在山林之中,庄严肃穆,寂静难忍。

等朝瑶一行人找到裴殊观的坠崖之地时,所寻之人早已没了踪迹,只剩下一条蜿蜒拖拽开来的血迹。

赤虎下马寻人,粗粝食指抹起地上血迹,血液并未完全凝固,赤虎心道不好。

可还未等他退后隐蔽,一道飞镖就直直扎了过来,差点将赤虎的手背穿透。

一群马贼从黑暗中窜出,将朝瑶一干人等团团围住,他们点亮火把,向以朝瑶为中心的马车逼近。

李大邦从人群里跳出来,三角眼里射出精光,他转身朝身后举着火把的威武男人禀报,

“二当家的,就是他们,跟了咱一路,这架势.....”

他手里的木棍不断拍打朝瑶精细红木雕琢而成的马车,就连拉车的马,油光水滑的皮毛看上去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瞧这金窝窝,怕是天老爷给咱下银蛋子了。”

视线转到帘幕遮掩的马车内部,他用那黑瘦得像麻杆一样的手掀开帘幕,目光顿时锁定到了朝瑶脸上。

他三角眼里的精光像一丈长的舌头,口水淋漓,裹着朝瑶的娇美的脸不肯放开。

“额滴个乖乖。”

他馋得咂舌,跳上马车,伸手想将朝瑶拽出去,芸娘平时是有几分小聪明,但遇到这种情况已经吓傻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赤虎虽然手上中箭,但看这小喽啰想要欺辱公主,立马飞奔上马,将李大邦一脚踹开,挡在马车门口,怒斥道,

“你们这帮倭贼,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也敢如此行事,车里是——”

那被李大邦称作二当家的魁梧男人,看着赤虎的架势觉得很不对劲,一双毛刷似的浓眉就要凑到一起。

“赤虎!”

就在赤虎将要说出朝瑶身份的那一刻,被朝瑶给截住了话茬。

朝瑶从赤虎身后探出头,潋滟着春光的美眸急速聚集恐惧,泪水盈在眼眶里就要落下。

她靠着门框,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将手中提着的钱袋砸了出去,哽咽是声音似强装镇定道,

“你们不过贪财,将我全须全尾的送回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魁梧男人瞧清了朝瑶的相貌,心底也是忍不住一跳,舌尖舔过发痒的牙齿,生生给压了下去。

二当家的上前一步,在众兄弟觊觎的目光下捡起朝瑶扔出来的钱袋,碧青色刺绣钱袋里装满了朝瑶用来打点下人的黄金稞子。

二当家的将钱袋揣入怀里,大手一挥,

“把他们给我押回去,今天打了两头肥猪,兄弟们可以过个好年了!!!”

朝瑶是被蒙着眼睛、绑在马车上带回去的。

这条道不知道走了多久,先是马车,等没了车走的路,再是在马背上,朝瑶闻到了身后魁梧男人身上的味道,粗粝咸味裹杂着鲜血的味道,并不好闻。

山路一路颠簸,朝瑶几欲作呕,因为难受,等到了目的地,朝瑶的眼角也能泛着一星半点情真意切的泪花。

到了目的地,还未等她缓过来,一阵天旋地转过后,那二当家的已经将她搙下了马背,一把拽开她眼睛上束缚着的布条,朝瑶这才重见光明。

尽管入目就是二当家那张鬓角粘着头发的脸,满脸毛发遮掩下,隐约还有一道疤,他拖着朝瑶就往里走。

朝瑶这才看清,他们的容身之所,是山上的一座破庙。

历朝盛行佛教,在庇护着汴京的涿光山上,更是有着百余家寺庙,这座荒废的破庙,就藏匿在山上的百余家寺庙之中。

二当家的将朝瑶扔进废旧大殿内一小耳房,临时搭建起来的牢房里,不远处的角落,还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

纯白的衣裳上尽是血污,纤细的脖颈仿佛支不起头颅的重量,垂落在肮脏的地板上,拼凑出一副淋漓破碎的图片。

朝瑶敛眸去看昏迷中的裴殊观。

纤长脖颈处的肌肤血色尽失,苍白到透明,黑鸦鸦的发被血濡湿,呼气微弱到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科普[1],女主思想基于吊桥效应: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