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瞎叫唤什么,都吵着他的阿辞了。
不过……
霍檀皱着眉,余光瞥向墨丘琰的屋子。
那三只凶兽怎么会从那个房间里出来?
他一时未想出其中缘由,便暂且搁着,走到自己的屋子里。
屋内原本的大半家具都已经被饕餮吃掉了,眼下也不知在哪儿啃着什么。
而且还多出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跨过东倒西歪的桌子,椅子,还有床栏杆等散落一地的杂物。
来到角落里,发现原本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此处的一个破旧香几不见了。
该不会是被饕餮吃掉了吧?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也未看到一缕残骸。
轻唤了一声,“老骨头?”
窸窸窣窣,轱辘轱辘。
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霍檀闻声回望过去,只见破成碎布条的毯子下,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挪动。
他走到毯子前,弯腰将破毯撩开,一个灰灰发暗的香几正不安分地翻滚着。
香几发灰的表面像是融化一般,发生着变化,露出了许多根细小森冷的白色骨头。
骨头们一阵忙乱地找着自己的位置,拼成了一副人骨。
有头有身子,四肢俱在。
但,只有手臂大小,伛偻似翁。
虽小,但老。
所以霍檀唤他老骨头。
不过老骨头自认是霍檀的师傅。
因为,正是他,在霍檀六岁的时候,教了他如何使用体内的魔气,去震慑禁塔里的那些邪魔。
老骨头还把自己的毕生心血,傀儡术,倾囊传授给霍檀。
可惜,霍檀虽然聪明,一学就会,但却不肯对那些皓云宗的臭道士用。
活人不肯用,死尸也不肯用。
曾经令修仙界闻风色变的傀儡术,到霍檀手里就只用来控制扫帚扫扫地。
简直暴殄天术!
但老骨头也没办法,他现在空有一副白骨之躯,一点微薄用来藏身的魔气,还是霍檀给他的。
只能眼睁睁看着霍檀糟蹋他的心血。
起初,他还愤愤不平,阴阳怪气。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最后,甚至被禁塔里那些邪魔同化了。
“小檀檀!!!”老骨头步履蹒跚地扑到霍檀面前,想要抱住他的腿。
还没碰着,就被捏着头盖骨拎了起来。
“老骨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骷髅四肢徒劳地扑棱了几下,垂落下来。
“小檀檀,你不知道,刚才有个长得像饕餮的奇怪小黑虫,在吃这屋子里的家具,吃了一整天!你师傅我啊,都差点被吃掉了。”
老骨头的下颌骨一张一合,发出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但霍檀能听懂他说的话。
许是邪骨的原因,他能听懂禁塔里所有邪魔说的话。
老骨头说着,察觉到眼前之人的气息变化。
眼窝处的两个黑洞洞深深凝视着霍檀。
“小檀檀,你入魔了?!!”
苍天啊,大地啊,他们的魔神终于舍得入魔了呜呜呜~
霍檀淡淡点了点头,将老骨头放在一个勉强算是案台的破木桌上。
随手挥出几道魔气,控制着房间里的新的旧的破的奇怪的杂物自行归位。
接着,自己也来到案台前,席地坐下。
从灵囊中拿出了一堆发黄的老旧手稿。
这些都是老骨头在不知多少年前写的,若非这布帛也是极为罕见的天蚕灵丝所制,怕是早都化成灰了。
见霍檀前所未有地认真翻看着这些手稿,老骨头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去瞧了瞧。
嗯?这不就是最基础的以人制傀的技艺详解么?
霍檀早都背的滚瓜烂熟了呀,有啥好看的?
“老骨头,若是将人制成傀儡,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的嗓音清澈如常,笑靥明媚如常,皮肤温热如常,言行举止,皆与活人无异?”
老骨头眨了眨不存在的眼皮子。
???
这说的难道不就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大活人?
等等。
小檀檀刚才说什么?
将人制成傀儡?
人?
不是扫帚木头桌子椅子?
魔神终于要对那些臭道士下手了?!!
老骨头兴奋地挥舞着骷髅手,“小檀檀,你终于想通了。我的傀儡术,终于要重现于世了!”
“臭道士们,恐惧吧,颤抖吧!小檀檀,杀光他们!!”
霍檀:
“我只是想把一个人做成傀儡,对其他人没兴趣。”
咔。
骷髅顿住。
老骨头久违燃起的一腔热情被无情掐灭。
旋即,又升起了一丝好奇,“那个人是谁啊?”
霍檀脑海中浮现出辞影刚才睡着时的模样,嘴角都不自觉翘起了一丝。
“我心悦之人。”
心悦之人,做成傀儡?
饶是他一介邪魔也难明其中奥妙。
除非
老骨头咔哒咔哒咬动着下颌骨,“你心悦他,他不心悦你?”
“怎么会?”说到这个,霍檀自信满满,“他自然也心悦我。”
老骨头:
他们的魔神……好像有个什么大疾?
“所以,有没有法子?”
“我我想想”老骨头在案台上踱着步子,努力回忆。
霍檀瞧着那慢悠悠的蹒跚样,心中焦急,他可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不能对老人家发火,不能对老人家发火。
可是
他现在离阿辞足有十丈远。
太远了
万一,回去晚了阿辞忽然不见了怎么办?
阿辞被什么人带走了怎么办?
阿辞突然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他越想越担心,嗓音也急切了几分,“快说。”
老骨头拧着眉骨,“好好像没有吧”
说着,见对方整个脸色都沉了下来,又慌忙解释:
“这,这不主要是太久了嘛,我这一把老骨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记得那些不重要的小事?”
不重要的小事?
霍檀蹙起眉。
阿辞是最完美无瑕的,做成傀儡也该是最完美无瑕的。
一丝都偏差不得。
这怎么能叫不重要的小事?
霍檀本想再问问,忽然察觉到什么,眼中划过一道凌厉。
阴冷的目光,森森寒意,让曾经让修仙界闻风丧胆的老骨头,都开始咯噔咯噔地打颤。
直到对方阴沉沉地离开,才松下一口气似的,跌坐在案台上。
怎……怎么了?
外面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