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子时,姜绾通知了王夫人,率督军府家丁到指定的河岸搬卸粮草,月色清朗,倒映在粼粼的河面上,一袋袋的粮食被从谷船上搬下来。
王夫人和姜绾迎河风站在岸边,看着船上点着的星火渔灯,感慨万千。
风鼓动着王夫人的衣衫,发出猎猎响声,桃缨赶忙取来斗篷给她披上,“夫人,这儿让侯叔领人看着,您和姜姑娘到马车上歇会儿吧,也好避避风。”
王夫人生产尚不足月,之后接连奔走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如果不是姜绾的药吊着,早就体力不支了,但她此刻依旧不肯上马车去休息,执意要在岸边看着这一趟趟的米粮搬下船来,“桃缨,我没事,你领姜姑娘去马车上歇着就是。”
“我得亲眼看着,不可再出差池了。”
起先督军府存放的粮草被她的亲哥哥王逸霍霍了,提起这个王夫人既有些伤神,又有些担忧,自是不肯离开河边半步的。
桃缨没法,只得又去取了暖炉来,顺便给姜绾也带一个,“姜姑娘也暖暖手,河边风大。”
“有劳桃缨姑娘。”
姜绾并不觉着冷,清冽的河风吹着还挺舒服的,但桃缨的好意还是受了,她把手炉捧在手心一会儿,觉着太热干脆一起给了王夫人。
这一趟总共赶来了两艘近十尺的谷船,堆成小山样的粮食袋子高高耸起,搬了近半个时辰还有一大半未动,王夫人看着这两艘谷船,多日的忧心总算是稍定了下来,当场抽检验看没问题后直接把银两付讫,在姜绾引荐下见到了陈邵君。
听闻陈邵君一行是披星戴月地赶路,才能在今日赶到,又要请陈邵君到府上款待。
“陈公子可真是及时雨,若不是你这两艘谷船及时赶到,这几日我可真没法睡个安稳的,速与我到府上,我让厨子做几个家常菜,给你接风洗尘。”
陈邵君长作一揖,温言婉拒了,“不敢叨扰夫人,待这些粮草都悉数运至永定城,确保我大军后顾无忧,该是陈某设宴感谢夫人才对。”
他从姜绾处得知王夫人身体虚弱,让下人把准备好的珍品药材送给王夫人,他温文有礼又对答如流,手上非但有药材,米和盐也能稳定供应,一番交谈下来,借由此次运送米粮,算是在督军府留了个好印象,日后要做这西北邵州的买卖,也有了个好门路。
谷船上的货全卸下来之后,王夫人自有人手护卫送回督军府,就跟姜绾在码头处分开走了。
姜绾和陈邵君一路走着回陈家药铺,在靠近衙门的街市拐角处,还有一处专夜宵摊子还摆着,陈邵君笑着向姜绾道:“我有些饿了,想吃一碗馄饨,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姜绾不觉着饿,但可以等他吃一碗,就找了个位置坐下,这里来关顾的多是衙门里值夜的捕快和巡夜的更夫,他们坐下后不少人都往他们这两个生面孔看了过来。
陈邵君端着馄饨回来,发现摊上的人都在看姜绾,便坐在她对面把探究的目光都挡去了大半,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笑道:“早知带回药铺吃了。”
姜绾不以为意,“没关系,你慢些吃,也不会如何。”
顶多被人议论两句,说谁家的女子这么晚了还在外头晃荡不成体统云云,她又不在意这个。
正说着,最近一桌穿着捕头服的人朝身边的捕快示意了一个眼神,那人连忙擦干净嘴,放下筷子朝姜绾和陈邵君走来。
“喂,你们俩,看着不像本地人啊,这么晚了还在外头不回客栈,你们是哪儿来的?路引拿出来看看!”
遇上官差盘查,陈邵君放下筷子,从怀里拿出路引,递了过去,“我是外地来的客商,做买卖的,货船刚卸了货还没填肚子,出来寻些吃的,官爷行个方便。”
谁知那捕快贪婪的目光在陈邵君华贵的穿着上扫过,装模作样打开路引来瞄了一眼,随手一扔,丢进了馄饨摊子的潲水桶里,一手撑在他们的桌上,邪笑道:“没有路引就来永平城做买卖?”
“你这买卖坐得不懂规矩啊!来啊兄弟几个,把人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