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迟要见孟实,孟实也同样为了找他,提早留了人在溪台山。
本就要寻他,见着人回来早就有人回去通报了,此时他问话,才有人出来道:“回公子,员外哪儿已有人去叫了,还请公子稍等片刻。”
孟迟想知道孟家来溪台山都做了什么,虽问了姜绾,但直觉她没说完,定还有其他的,否则她不会说让他去郴西营避一避。
他便坐在院子里等孟实过来。
孟实收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
一来便道:“公子,老爷还在等着您呢。老奴收到消息就过来了,您在这里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老爷一声。”
孟实在孟家做事多年,孟迟小时候还照看过他一段日子,其实最不愿意他们父子反目的,反而是他,所以才没立即把孟迟在这里的消息告诉他父亲,而是先来知会了他,想让他能好好准备准备,莫要一见面就闹得不可收拾。
但孟迟并不想跟孟荣旌好好相处,直言道:“你可以告诉他,让他有事直接来跟我说,自作聪明的事少做。”
“是,公子。”
孟实虽有心缓和,但孟迟态度一如既往,便也无法,再见着姜绾也在,以为孟迟已经知道山上的事了,擦了把额头的汗,继续道:“二老爷、三老爷,还有族里的几位叔老爷也都来了,二老爷还在躺着未醒,公子您可要消消气,也请姜姑娘消消气。”
孟迟不言语,盯着孟实看了一阵,才道:“白日他们来山上的事,你从头到尾说了。”
孟实苦笑,公子往日待底下人宽厚,何时露过这样的神情,每每也只有老爷来了,或是插手了他的事,他才如此。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院子里整理药材的姜绾,不知她有没有给公子细说当时的事。
孟实不敢隐瞒,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甚至还没到竹屋来的那一段也说了。
“老爷和二爷他们到了郴州之后,行李箱笼让下人们送去老奴那儿,就径直往山里来了,原以为公子和岚双姑娘都在山上,岂知山上只有姜姑娘一人……”
“老爷说要上山,二爷说先不上山,先去老奴那里等联系上了公子再说,但当时几位叔老爷不答应,三爷也说先上山看看,老爷还说二爷太见外了,这就上山来了。”
“上来之前,老爷还跟各人嘱咐过,不可唐突了山上主人家,好好问问公子和岚双姑娘的事为要。”
“谁知到了半山,二爷也不知怎么了,非说觉着温泉那处景致好,硬要下去解解乏,不跟着上山来,也不听老奴劝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二爷留下了,几个叔老爷就说山上简陋,坐了许久的马车又坐轿子,胳膊腿儿都酸麻了,还是自家东西用得舒坦些,要小的们回去取香几椅子茶叶等一应器具,老爷虽觉着如此不好,但二爷不在,无人说话,最后拗不过叔老爷们,三爷也说……说……”
“说什么。你只管如实说,不必替他遮掩。”
“是,三爷说,公子既在此处住着,也是半个主儿,他们不能太寒碜了叫公子脸上无光,也、也不能叫一个姑娘压孟家一头,又因着姜姑娘管了岚双姑娘的事,所以今日必须得给她一个下马威……”
孟实倒是实实在在,把这些往外头倒了个干净,姜绾在一旁原本拨一拨晾晒的药材,属实没料到还能听到这些,桩桩件件果然都叫孟迟他爹摘得干干净净,这孟荣周还真是两头给人当枪,还乐此不疲,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还有那位二爷,若照着孟实说的,看起来反而是门儿清的那个,借着泡温泉就躲过了这场闹剧一般的上山,不过他不问自取的方式她不喜欢就是了。
孟实还没说完,因着孟迟脸已经黑如锅底,说到孟家二老爷中毒不省人事,他来求药三爷又闹了一回就没敢继续往下说了。
孟迟静静坐着听着,手里握着的茶碗不知何时出了裂纹,终受不住砰地裂了,飞溅的碎瓷险些划伤孟实的脸,孟实跪着也没敢躲开,如此更不知当不当继续说下去。
“你继续说。”
孟迟松了松手腕,脸上怒气渐起。
孟实咽了口唾沫,朝姜绾投去求助的眼神,姜绾也没想到孟迟会这么大火气,说实话,这也是她头一次见着他生气。
以往不管是什么事,他都极少动怒,逃荒那会儿都那么难了,他腿还伤着吃了不少苦头,也没哪回生气的。
哪怕是陆洮来山上找事,他也和她一样,觉着既是威胁不到,可暂不必理会。
今日因着孟家人发了这么大一通火,其实她不太能懂,或是因为觉着老父亲太过丢脸了?
丢脸是挺丢脸的,不过她也没因此把罪过怪在他和岚双头上,为难孟实不太必要,接到孟实求助的目光,她上前道:“不管如何说,他们人已经来了,有些事总是要解决的,你好好的问。”
说罢她看向孟实,把话题带到孟岚双身上,“孟实,你家老爷可有提到岚双的事?可说了什么时候要来见她?”
想要把他从家里人丢脸的羞耻中往外拉一拉,说正经事去。
哪知孟迟却仍旧抓着不放,“岚双的事待会儿在说,他们回城之后还说了什么。”
孟迟比旁人更了解他父亲,孟荣旌这个人,平素最看重名声,今日在山上所行之事,看起来荒诞不已,但孟荣旌肯纵容三叔那人胡来,任族中老人装腔作势,定有他的目的。
算上那几个族老,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二叔显然就是为了避开他们,故意半路借口泡温泉留下的,弄不清他们要对姜绾干什么,他心里烦躁得很。
孟实跪在地上,孟迟发问,他不能不答,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了,“回城之后,三爷要来找姜姑娘讨解药,老爷没发话,几个叔老爷都站在三爷那边,老爷便说……便说……”
“说什么,你直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