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和阿阮几个人又在茶摊等了一会儿,姜尧才急急从镖局那头跑来,眼中都是兴奋神色。
一来就跟大家报喜,“我进了!镖局同意收我了!明日我就能来,少东家说我根骨不错,每个月要给我八百文月钱呢!走镖的时候雇主还会另给佣金,算下来能有一二两银子呢!”
他兴奋高兴的样子落入姜绾眼中,虽觉着弟弟太着急了些,但还是没有泼他冷水,只是问道:“新进镖局的安排都问清楚了么,镖局的当家人姓甚名谁。”
姜尧见着姐姐问,也没有拦着不许他去,开心又振奋,快言快语答道:“问清了,会给新进来的人分配到镖头手底下,平日镖头亲自带训,等有镖了就跟着镖头走,多历练几次就磨出本领来了。”
“少东家姓沐,我听他那老管家喊他鸿文少爷,这应该就是他名字了。”
姜绾默默记下沐鸿文这个名字,人齐了,又去了趟纸扎铺子,买好了清明要用的香和纸钱,便要出城去慈光寺了。
姜尧要去镖局给人做事,姜绾和孟迟又在郴西营中,阿阮便想去求几道平安符,陈秀兰父兄一只未有消息,往日也得空了就会去求菩萨保佑,今日便都一起了。
四人到了慈光寺,来求神拜佛的人很多,姜绾抱着小玥,和姜尧都有意避开了慈光寺观景亭那条路,阿阮也低着头跟在后头,一言不发。
陈秀兰见状,赶紧窜到前头给他们领路,“我常来,这里香火旺,阿阮要求的平安符,去那边的大殿上就能有。”
陈秀兰说完,便在前边带路,领着他们绕远了去,连观景亭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到了正殿,人就更多了,就连殿外大院都是人,两口大香炉上插满了善男信女的长香,两个沙弥在院中挥着扫帚清扫落叶和泥土。
陈秀兰挽着阿阮进殿去了,小玥儿对院前的莲花池中锦鲤很是喜欢,缠着姜尧带她去看,姜绾便一个人留在殿外等着阿阮和陈秀兰。
她等了一会儿,看见她俩默默在殿中蒲团上拜佛祈愿,估摸着还要好一阵才能结束,便借着这个机会,在寺里走走看看,顺便记一记地形。
才穿过同样人影憧憧的观音寺,到了后面的万佛塔,这里人少了很多,她在塔间走着,没一会儿被一个知客叫住,停下来脚步。
“施主可是姓姜?”
姜绾朝他打量去,是个年纪轻轻的和尚,模样清秀,眼神清亮。
“姜绾。”她道出自己的名字,依旧看着对方,能在这里突然叫破她身份,显然有备而来,她不由得想起吴林来。
吴林引着她来这慈光寺,慈光寺的人也正等着她,这可不会是巧合。
“姜施主,方丈在念佛堂等候多时,还请随我来。”
果不其然,知客说完转身在前面领路,姜绾本就是为此来的,没有犹豫,暗中警惕着跟了上去。
念佛堂里,只有一个老和尚背对着他们在敲打木鱼。
知客领着姜绾到了地方,就自觉双手合十离开了。
姜绾在外逗留了半盏茶功夫,确定这附近没有别的人了,才跨进了佛堂里。
老和尚还在敲着木鱼,她站着看了一会儿,这里只有两个蒲团,另一个收拾得很干净,偏放在一旁,看似给她准备的,她走过去盘腿坐下,等着老和尚念经结束。
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老和尚才停止敲木鱼,咚咚声戛然而止,他缓缓睁开眼,才朝姜绾看了过来。
姜绾始终凝神在一旁看着他,老和尚白眉白须,朝姜绾双手合十,沉声道:“姜施主,你总算是来了。”
姜绾没接话,老和尚继续道:“自从上次施主的母亲在寺中出事,老衲就一直等着,但施主始终没有再来过,如此,才借着吴施主的话,把你请了过来。”
姜绾皱眉,老方丈这回又半句不提跟孟迟有关的事,却只言找她,“大师有何事,不妨直言。”
“姜施主莫急,老衲给你看个东西。”他说着挪开了木鱼到了姜绾手上。
姜绾狐疑地打开,只见画面上是层峦叠嶂的慈岭山,山间的庙宇是慈光寺,近处的景正是观景亭附近的鼓楼。
姜绾扫了一眼画面,很快就在鼓楼前的假山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徐惠娘。
虽没画到正脸,但衣衫样式颜色,以及发髻上的靛蓝发巾,就是徐惠娘那日来佛寺的装束。
姜绾抬头,不知老方丈这是何意。
“方丈大师,这画从何而来。”
“施主莫问,乃是一位书生当时在寺中长廊所画,本是随性写生,却不想将你母亲画了进去,书生将画赠与老衲,老衲也是事后才发现其中奥秘。”
“施主请看这里。”老和尚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画面上的鼓楼,“那日,鼓楼由知州出面,借了地方要见一位贵人,寺中上下都不曾在那附近走动,是以无人知道你母亲无意闯入……”
老和尚顿了顿,抬眼看了姜绾,“你父亲那日也在鼓楼中。”
他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姜绾脑子飞速转了起来,顺着老和尚的话,脱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母亲见到了不该见的。”
“那人是谁。”
“阿弥陀佛,姜施主,恕老衲不知。画出此画的书生,在你母亲出事后也没再来过了,只余下老衲手中留着这幅画,如今归还与你,吴施主离开峄城之前,曾来寺中托老衲转赠施主一句话。”
“莫追莫问。”
“方可安生。”
姜绾皱起眉,吴林七拐八弯的,把话留在这里给她,是想告诉她,她母亲真正的死因,是因为撞破了姜东春和吴开在此与他们所谓的那个贵人相见么。
她浅勾嘴角,哂笑不已,吴林此举
“多谢方丈大师。”
既要她莫追查,又何必把这画给她看,她看了之后,还会不追下去?
慈光寺既只是受人之托,她不再久留,拿了画起身往外走,跨过了门槛,又停了下来,“方丈大师,您曾跟吴林说过,孟迟因一线生机避过死劫,又因此伤身的话,可是真的?”
老和尚已重新敲起了木鱼,咚咚声中传来回话,“真假于施主而言重要吗,施主拿了画,知晓了前尘,所决定之事可有改变?”
“真假不过都已是过往,施主何须纠结于此,阿弥陀佛。”
姜绾笑笑,说得也是,她能救活濒死的孟迟,哪怕他再受伤一百次,也照样是救,走或留,任他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