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梅山带着杨婆子和周水芹走了。
周水芹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姜绾,怀里抱着的虎子指着她道:“坏人!你是坏人!”
“虎子,别瞎说,那是你大姐。”
“她就是坏人,她有吃的都自己吃不分给咱们,阿爷说了,她不配做我大姐,让大伯把她撵出去!”
周水芹忙捂了孩子的嘴,抱着跟上公爹和婆母走了。
徐惠娘看着他们走出去,又盯着他们到了山路一半的位置,姜梅山果然跟杨婆子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不走了。
周水芹抱着孩子站在他们身后,看样子是守着姜绾不给东西不走了。
姜梅山想得好,姜绾不是有一群她说什么都信,还护着她们姐弟的人么,他就让这些人看清姜绾这个丫头冷血无情的一面。
要么姜绾把吃的、药材和袄子拿下来给他,他放过她们先赶去郴州找东春。
要么他在这里等着姜绾的真面目暴露出来,那些人不再护着她了,他一样拿着她的粮食、药材和袄子。
区别只在于是姜绾主动给,还是他把她的羽翼都折了再拿走。
他姜绾虽然一个人厉害,但若是所有人都不站在她那边,她能敌得过所有人?
且他手里如今握着姜绾都没有的地图,到时候再把姜绾身边的这些人都笼络到自己这边来,看她孤身一人还能做什么。
徐惠娘看姜梅山这阵势,有些心慌意乱,回到山洞里就找来姜绾和姜尧商量。
“阿尧,你带着绾绾,你们俩沿着山路往上走,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明日我们下山了,他们见不着绾绾,就不会缠着非要等在这里了,到时候你们再下来。”
徐惠娘想不到别的法子,但也不愿意让姜绾去给姜德衍道歉,这混不吝的说出那样难听的话,还有脸来讨东西,绾绾说的没错,是该替东春好好收拾收拾他。
姜尧立即就点头答应了,对于姜梅山,他和徐惠娘一样,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那是姜家一直以来做主的人,当没有实际威胁在眼前的时候,条件反射还是优先考虑着避开他,而不是反抗。
但姜绾丝毫没有这种顾虑,姜梅山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不讲理且有些胡搅蛮缠,又丧良心,她不惯着他。
“不必,他喜欢等就让他在那里等着。”
“我们明日照常出发。”
姜绾看着徐惠娘和姜尧脸上的忧色,想了想,补充道:“下山的路不止一条。”
若是这样能让他们心里舒坦些,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孟迟,你确定那个山道能走吗?”
孟迟也跟她想到一处去了,“能走,出口在山背,绕半圈就能上官道,不会经过下山的路。”
徐惠娘听说有其他法子可以绕过姜梅山下山,心头一松,神情也自然了许多。
“那我赶紧去收拾东西,今晚阿尧你守夜,让绾绾好好歇歇,明日好赶路的。”
“知道了娘,阿姐,你放心睡,守夜的事我和吴大哥会商量着安排好的。”
姜尧和徐惠娘都心疼姜绾,上回在林子里遇上狼姜绾一人拼杀了大半,受伤之后还昏迷过一阵,让他们至今心中还惴惴的,一有机会就首先想着让她休息,把身子养回来。
姜绾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
先前人手不足她不放心,自己守着,现在人多了,四五个人轮着几次也就到了天亮,不会太累,她可以放心让姜尧去学会承担更多。
说定了明日从山道下山的事,徐惠娘跟吴娘子一道,收拾东西去了。
孟迟留下来陪着姜绾,他原先没出事的时候在孟家是最有天赋的弟子,过的大体都是众星捧月般的日子,想到姜绾竟然一直被自己亲爷爷如此对待,他就有些心疼。
“绾绾,你不必为难,是他们做得不对,你的东西不愿意给他们也没人能说个不字的。”
姜绾转头看孟迟,微微扯了扯嘴角,“但他们会说这真是个自私的白眼狼。”
“你在意?”
“不在意。”
姜绾只是觉着孟迟有些过于相信她且理想化了所谓的其他人。
姜梅山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让人都看清她是怎样一个冷血到连自己亲叔叔亲爷爷都不管,仍由他们挨饿受冻的白眼狼。
“我也不在意,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他们说他们的,信你的自然信你,不信你的也与你不是一路人。”
孟迟想拍拍她的手背,但看了半天还是不太敢,觉着她可能会生气,改成了拍拍她的肩膀。
“绾绾,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信你的。”
“是么。”
她笑笑,那些所谓的家人可都不这么想,无情无义的人自然是不值得信任的。
姜梅山就想让她周围的这些人都散去,好重新成为以前任他拿捏的姜家孙女。
但他弄错了一件事,她如今不再受姜家约束,并不是因为身边多了这些人,而是因为她是她自己,她能不靠他姜梅山、姜东春任何一个人活着。
所以他们的任何招数在她这里都不奏效。
她肯避让他从山道走,也不过是想让徐惠娘和姜尧舒坦些罢了。
否则以她本来的性子,多半会大摇大摆就从他面前过,任他干瞪眼白喘气也奈何不了她分毫。
“是,绾绾,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信。”
姜绾感受到来自孟迟的善意,她轻呼一口气,略微偏头朝他笑笑,“你的命是因为阿尧说不想让你死在山洞里才救的,所以这样你也愿意信我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那也是你救的我。总之你不是,你在山洞里救了无亲无故的我,怎会是无情无义的人。”
“是他们太过贪心。”
孟迟固执地纠正她,他的命就是她救回来的,他还记得在山洞里从幽暗中醒来时,看到的那一抹光亮,光亮的尽头就是姜绾。
姜绾点头,“说得对,是他们太贪心了。”
贪心的人注定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不论是粮食、药材、袄子还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