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老太太穿着一身补丁的衣裳，佝偻着身体，皱纹纵横的脸上不带掩饰的焦急和紧张。
沈青也不知道这牛家老太太是咋着认出的自己。
听她哆哆嗦嗦地说明了来意。
沈青耐着性子解释：
“大娘，这事儿我跟俺大大娘都说了，她说要考虑考虑，这闺女订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咋着也得好好想想是不是？
这才一天，她们赶集做衣裳都忙得很，您再等等吧！
一有消息我就让小孟告诉你们！”
牛大娘抓着沈青的手不放：“妮儿，等不及啊，你给催催吧！”
沈青拧眉。
啥等不及了？
就算现在开始说，那一来一回的那些流程过完，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多说那就几个月出去了。
更何况这种事儿哪是急得了的？
还有按说小牛也是个成年人了。
即便是有啥着急的他不会出面？
让个颤巍巍的老娘出来是咋回事？
卖惨？
一开始，老太太还不说。
在沈青的一再追问和稍带点“威胁”的话语下，老太太终于吐口了。
原来老太太最近天天做梦，梦到她那早年枉死的老头子，说要接她走。
她自觉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不放心家里的孩子。
就想着在闭眼前，看到老大成家，然后把这个家托付给两口子，她就能安心去了……
沈青：……
真是活见鬼了！
这事儿还能这样？
“大娘，你这是把俺姐姐当成是啥了？伺候你们一家子的老妈子了？这还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把人给安排好了？
也太过分了吧？”
纵使看在对方行将就木的份上。
沈青也压抑不住心里的火气。
这是明晃晃地找冤大头来了。
见沈青生气了。
“闺女，你别生气，别气……”
牛大娘哆哆嗦嗦地往后退，眼见着要给沈青下跪。
沈青怒了，看了一眼左右，低声道：“你要是敢在这儿给我下跪，花儿姐那边我一定要劝她不同意！”
这牛家是可怜。
但这不是道德绑架别人的理由！
沈青平生最讨厌道德绑架。
尤其是这种，你惨并不是我造成的，你来要求我！
牛大娘颤颤巍巍跪下去的腿瞬间收了回来。
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看着沈青，嘴唇哆嗦着，看着沈青心里烦躁想骂娘。
她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把情绪给压下去。
“那个，你先回去吧，我今儿个回去再去问问俺大大娘她们的意思，尽快给你们个信儿！”
对这样的老人。
沈青嫌弃又不忍心。
说起来，从牛大娘的观点，这并没有什么错。
辛苦了一辈子，只是想把孩子给拉扯大。
自己没本事，临死就把脸给豁出去，给孩子找条活路！
而且成不成的，王凤菊也是得给人家一个准信儿的，拖着总不是个事儿。
得了这话，牛大娘眼里冒出了点光芒来，忙不迭地道：“哎，麻烦闺女了，麻烦闺女了……”
牛大娘双手合十朝着沈青一个劲儿地作揖，然后驼着背，拄着一根木棍踉踉跄跄地走了。
走一步喘三口，看着真的像是要不行的样子……
沈青看着心里堵得慌！
到了四合村，她直接去了沈昌江家，告诉王凤菊牛家那边急着要个结果，行不行的给个准话，她好给人去回。
王凤菊拉着沈青进了屋，小声说：“小青，我想着把这门亲应下来，正好等你放学跟你说呢！”
沈青皱眉。
尽管已经有了思想准备。
但听王凤菊说同意。
心里还是有些不是个滋味。
见沈青皱眉。
王凤菊忙解释：“小青，大大娘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娘的，谁不想着让自儿个的闺女嫁到一个好人家。
我知道你看不上牛家。
可你花儿姐这条件在这摆着。
岁数不小了，长得也不好看，也就有门挣钱的手艺……
还能找啥好人家呢？
这几天我也托人四处打听了。
牛家确实是穷了些。
一家六七口子人，就挤在三间破房子里。
但是牛永利那孩子长得可真不赖，板板正正浓眉大眼，我跟你说咱村都没长得这么好的，也就比元霆差点！”
嗬，这是连人家的名字都打听好了！
看着王凤菊两眼放光的样子。
沈青有些没眼看。
没想到这王凤菊还是个颜控！
还别说，要不是颜控，当年也不会用手段，死皮赖脸地要嫁给沈昌江了。
其实老沈家旁的不说，个儿顶儿的长得周正。
只可惜沈花没有随上沈昌江一点，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长成了王凤菊的翻版。
王凤菊说的眉飞色舞，之后看沈青不吭气，尴尬地扣了扣鼻子，接着叹了口气：“牛家孩子虽说多，但都不是那皮皮溜溜不懂事的，都是本分的孩子。
牛家的婆子也不是个事儿多的。
就是体格不太好，年轻时生孩子太多落下了病，经常吃药，这也是她家穷的原因……”
“那大哥是啥意思？”
对王凤菊对牛家的评价，沈青不可置否。
沈青还是想知道沈卫保的意见。
在她看来，这一大家子人里面，沈卫保眼光是最超前的一个了。
“嗨，你大哥，对牛永利也是满意的……小青，这没外人，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就牛永利这小孩儿的条件，要是没有家里拖累，早就被抢了。
也轮不到咱家小花了。”
“我是这么想的，看着牛家婆子那体格的，也活不了多久，将来这个家就是小花当家。
这没有婆婆在头上压着。
剩下的几个花的都是小花挣的钱，也不敢给她气受！
这日子能过的舒坦！”
“大大娘想的都是最好的情况，将来牛家的俩个妹妹都出门子了倒是还好说。
用咱村里人的话说，就是多了两门亲戚，高兴了就多来往，不高兴了就少走动。
可她家还有三个小子，将来成家后，都是妯娌了，你确定他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尊重花姐？
远的不说，近得，咱家例子就在眼前摆着呢！”
不是沈青要揭王凤菊的短。
也不是说要拆了这桩婚。
实在是王凤菊这会子被牛永利的样貌和正式工迷惑了双眼。
看啥都是好的。
她必须得让她清醒清醒。
王凤菊讪讪的。
“小青，你看你这说的，我以前多混啊，而且你爹娘是老小，也不是她拉扯我们成家的，跟牛家不一样！”
眼见着自己咋说，王凤菊反正都有话解释。
沈青也不再多言了。
“那花姐呢？大大娘，要是花儿姐也同意的话，我没啥意见，你可不能逼她……”
这事儿最终还是要沈花过日子。
所以沈青还需要知道沈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