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李越溪从未戏弄过他,想来应该是真的。
许折花脸上的懊恼很快散去,起身道。
“既然昨晚无事发生,那我就先走了。”
李越溪顺势起身:“我送送你。”
“不用了。”
许折花拒绝得干脆。
在做出离开的决定前,他挣扎纠结了很久。
与李越溪相处这么多年,他不可能对她没有感情。
他甚至想过,两人这样一直相敬如宾到白头,也没什么不好。
可这两年,她除了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来陪他,其他时间都在千山那。
连赵公公都说,现在宫中宽裕,她也有了选秀男的念头,只是碍于他的面子才没提。
毕竟之前那一批他招进来的秀男,是她下旨送出去的。
她早年对他的爱慕早已随着新鲜感淡去。
当年他对此并不在乎,现在却是觉得心中有些许的失落和失望。
如果这些年他对她没有一点帮助,说不定她连来都懒得来。
最不该的,是他竟有了想留在她身边的念头。
他见到她从甘心平庸的公主走到野心勃勃的君王,这其中也有他的助力。
随着时间的增长,他想留下的念头没有被消磨,反而越发生长。
他真的害怕,她送他时,若是说了挽留的话,他还能不能狠得下心离开。
“保重。”
现在他唯一能对她说的,也只有这两个字。
李越溪心蓦然一抽,像是碎了一道口子。
她面上不显,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人走没了影,她的目光依旧停在他消失的方向,恋恋不舍。
“皇上,样子。”
李越溪回过神,挥去脑子里的伤感,目光狐疑。
李廷鹤近几年身边就只跟着沧浪和影青,从未有其他人。
“那姑娘叫什么?”
“听说,似乎复姓伶舟,单字一个樾。”
“……”
伶舟樾这是临阵倒戈了?
所以她才没有给她回信?
“继续让人盯着。”
“是。”
……
明月楼。
伶舟樾坐在二楼围栏边,这个位置正好能清楚看到大堂台上卖艺弹琵琶的女子。
女子一袭白衣,面纱遮面,纤纤素手,琴声缠绵,气质卓绝。
若是以往,伶舟樾早就听得如痴如醉,眼中满是星星,疯狂打赏。
现在的伶舟樾心如死灰,脸上没有一丝世俗的欲望。
“怎么?不好听?不若本王让她换一曲?”
“……”
伶舟樾冷冷盯着对面的李廷鹤,听到他这话,她嘴里已经满是青唾沫。
她已经感觉这张嘴不是她自己的。
刚出门,折桂爬到她腿上,她不想抱,被迫吃了一颗酸杨梅。
在街上,她不过是多看了眼买胭脂的漂亮姑娘,被李廷鹤抓到,又被迫吃了一颗。
就连在路上多看了一只鸟一眼,也要被迫吃一颗。
她现在已经无欲无求,众生在她眼中,一切平等。
除了看李廷鹤的目光多几分仇视。
“我不懂曲子,你喜欢什么就点,不必顾虑我。”
李廷鹤不再说话。
在街上逛了一天,伶舟樾眼看着天色黑下去,疲惫的心有了一丝憧憬。
既然逃不掉,回摄政王府也是好的。
在外面李廷鹤实在太能发挥,她真的扛不住。
“天黑了,对了,不如我们就在外面用晚膳吧?”
“摄政王高兴就好。”
在李廷鹤的折磨下,伶舟樾变得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她现在只想回去,却是不能说。
她想过李廷鹤会带她去酒楼,去客栈,去路边摊,但没想到他带她去了南枫馆。
伶舟樾坐在包厢内,十几个男倌围着她,她目不斜视,面上不显,脚趾都快在地上抠出一座皇宫。
她可以忍受这些男人围着她转,但她不能忍受饥肠辘辘下看着别人吃饭。
“王爷,我饿。”
李廷鹤没说话,给桌上的折桂夹了一只虾。
折桂吃得凶神恶煞,李廷鹤一个人维持桌上所剩不多的优雅。
她盯着折桂嘴里的虾,嘴里的口水怎么都咽不完。
这日子过得人还不如猫。
男倌的酒喂到她嘴边,她不敢动,酒不甚撒在她的衣领上。
伶舟樾眉头微皱,脸上满是不耐烦。
喂酒的男倌慌慌张张放下酒杯,拿出手绢给她擦拭。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连他的肌肤都不敢碰到。
她随意擦了几下,就把手帕放到桌上,眼睛都不敢歪一下。
被李廷鹤抓到,又是一颗酸杨梅。
李廷鹤看着她铁青的脸,挥挥手,终于是让其他人下去。
世界终于清净了。
伶舟樾看着面前的山珍海味,保持最后的一丝体面。
“现在我可以吃东西了吗?”
中午的时候,她因为比他先动筷,就被赏了一颗酸杨梅。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长记性。
“当然可以。”
伶舟樾深怕他又整什么幺蛾子,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松口。
她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对面的人忽然站起来,坐到她身旁。
她将僵在原地,斜眼睨向他,神色狐疑。
“你又想做什么?”
“这么警惕做什么?放轻松。”
李廷鹤一笑,她几乎是生死难料。
他夹了一只虾,亲手剥壳。
旁边的折桂见了,笨重的身子脚步轻盈,一个跳跃来到他面前,张着嘴迫不及待。
李廷鹤挥手,赶他下桌,转过来笑意盈盈对着伶舟樾。
“来,张嘴。”
“……”
虾递到嘴边,伶舟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张嘴真的不会有杨梅吃吗?”
“不会。”
伶舟樾这才张开嘴,不情不愿吃下。
李廷鹤好看的浅金色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一边试探询问,一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好吃吗?”
明明是美味,但在李廷鹤的注视下,伶舟樾感觉像是在嚼刀子。
“好吃。”
李廷鹤眼睛明亮如星,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脸上,眼睑微抬,眼中潋滟如春水漾开,温柔缱绻。
“那是它好吃,还是本王好吃?”
伶舟樾的手遽然僵硬,缩了缩,手腕被紧紧扣住。
李廷鹤的脸贴在她的手掌上,脸颊上的温度,轻易透过手掌上的肌肤,温暖她有些发凉的手。
她心中狐疑更多几分。
这狗东西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要想吃了你,那也得有杀你的能力啊。”
“不用,你又不是没吃过,本王心甘情愿给你吃。”
李廷鹤眼眸轻眨,如同湖面泛起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