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溪不可置信:“那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被骗,就不会继续在你这来买了。”
李玄辞看李越溪的眼神带着宠溺,语气甚至带上几分得意。
“那又如何?这世上那么多人,骗不了他们,还可以骗别人。
即便大顺国内骗完,还有其他国,这世上本不缺被骗之人。”
李越溪瞳孔微颤,整个世界观被李玄辞两张嘴皮子一点一点瓦解。
“商人要做的就是把别人需要的卖出去,
没有需要,那就创造需要,让他人需要。
就像我们,只需要给奴婢们一点点他们需要的东西,他们就为我们所用。
如果他们不愿,也可以有很多办法,让他屈服,这些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书上不也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吗?做皇上,也是一样。”
李越溪歪了歪头,眼神困惑。
他们读的是同一本圣贤书啊,怎么她皇兄活像进了什么邪教组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兄你多保重,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越溪一骨碌地从位置上下来,跑了几步又顿住,转身望向李玄辞。
李玄辞看了她一眼,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拿起旁边的书递给她。
李越溪停在原地,手都伸出去了,想了想,又摆了摆手,改变主意。
“算了,皇兄你多看看书吧。”
李玄辞看着李越溪快速离开的背影,好似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她。
人一走,御书房冷不丁变得安静。
他望着眼前这盘棋,眉头微蹙。
以前他没少和尹丞相对弈,对方都是有意放水,从不胜子。
即便实力相差悬殊,他也是耐心教导,不会趁人之危。
是不会,也是不敢。
可今日,他敢了,也这么做了。
他这是以此明志,反对他到底吗?
这个老不死的。
……
李越溪一溜烟跑出御书房,心中烦闷。
熟悉的声音忽而从她身后传来,她的心猛然一蹦,差点从她喉咙中跳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皇兄确实适合当传教人,我都被他说心动了。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赚钱过上好日子吗?钱越多日子过得越好。
没良心,钱赚得更多,甚好,甚好。”
伶舟樾语气平静,面带微笑,脖子上的青筋却是已经显出。
李越溪看着旁边喃喃自语眼生的宫女,试探喊了一声。
“樾樾?”
“还不错,至少记得我的声音。”
“你要吓死我。”
李越溪不停轻快拍打自己胸前,深呼一口气。
“你刚才不会……一直在偷听我和我皇兄谈话吧?”
“闲着也是闲着。”
李越溪挠着侧颈,漂亮的浅金色眸子闪着困惑。
“你不是有事才进宫的吗?”
“在宫里没事了,现在我要去宫外找个大夫看看我的肝。”
天知道她在外面偷听,好几次想要冲进去给李玄辞几个大耳巴子。
来之前她知道他癫,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癫。
伶舟樾揉着额头,表情痛苦地走了。
……
慈宁宫。
太后打开密封的纸条展开。
上面只有一句话。
“旧皇不仁,杀旧迎新。”
她眼中生出肆虐的寒意,手中的纸条被攥得发皱。
“母后!”
外面传来李越溪的呼喊声。
“公主,现在太后谁都不想见。”嬷嬷急得喊出声。
太后回过神,背对门口烧掉手中纸条。
“母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太后转过身来,抬眼正好对上嬷嬷无可奈何的视线。
她挥手,让嬷嬷先下去。
“……没事。”
她眼中湿润,拿着手绢擦了擦眼角,声调沙哑。
李越溪上前,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母后,你是想父皇了吧?”
听到那两个字,太后心中烦躁,脸上依旧滴水不漏,摇了摇头。
“死都死了,想有什么用。”
她抬眼望向面前的李越溪,摸了摸她的额头,勉强挤出笑意。
“今日怎么想到来母后这了?婚嫁在即,是不是紧张了?”
现在只要她出现,所有人都先问候一遍她的婚事,李越溪已经习惯。
她摇了摇头:“不是,是为了我皇兄,母后,你去劝劝皇兄吧。”
太后脸上划过一丝怔忪,很快恢复正常,静待李越溪说完。
“今日尹太傅劝他,他也不听,固执己见。
在这么下去,朝堂上那些忠良的怨气都快赶上怨鬼了。”
李越溪想到刚刚李玄辞那套歪理,气得甩袖,脸上没块好脸色。
太后看着李越溪生气的小模样,心底升起一股欣慰,嘴角微扬。
“到底,李家还是有个明事理的。”
李越溪抬眼,对是太后的视线,嗔怒一瞪。
“光我一个明事理有什么用?朝堂上是皇兄说了算。”
话说出口,她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不由得低下声。
“摄政王在时,朝堂上都没那么大怨气。”
想到太后和摄政王不对付,李越溪后知后觉,猛然望向太后。
见她依旧笑得和蔼,李越溪也丝毫不敢放松。
“母后,别看着我啊,你去劝劝皇兄。”
“你以为他每日来哀家这请安,哀家没说过?
那么多大臣劝他,他也都不听。
静婉,你要记住,一个装睡的人,谁来叫都叫不醒。”
李越溪懵懂点了点头,眼神澄澈得像个孩童。
“那就任由他这么下去?”
“由着他吧。”
李越溪不甘心,可又无能为力。
……
深夜。
摄政王府。
沧浪屏退后院的下人,李廷鹤从后门入府。
影青跟在李廷鹤身后,打量他的背影,和沧浪交换目光。
王爷的武功真的废了?
两人谁都好奇,可谁也不想自己先问出口。
路过伶舟樾之前住的小院子,里面传来伶舟樾的声音。
“宝贝,你要相信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就跟我走吧,那个瘟神早就死在床上,可救不了你!”
千山像个委屈的娇弱女子,抱着他的琴跑出院子,看到李廷鹤如看到救星,泪眼婆娑跪到他面前。
“王爷救命,伶舟小姐要把在下发卖,可在下只想为王爷做事!”
伶舟樾倚在门框上,挑了挑额头垂下的长发,眼含戏谑。
“你这是承认,你在这是替摄政王监视我啰?”
千山的目光在地面上往后移,看到鹅黄的裙角,已经瑟瑟发抖,快速收回视线,怀中的琴抱得越发紧。
李廷鹤晦涩的目光在伶舟樾身上打量,阴影下更是看不清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