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看出戚然有心事后,整个人安静了很多,没再聊些有的没的八卦,把戚然送到,就十分识趣地离开了。
戚然前脚刚进门,后脚阿姨就听到动静过来‘告状’了:“戚小姐,贺小姐今天整整一天不吃也不喝,坐在床上跟木偶人一样,怎么劝都不听。”
“是啊!下午医生来换药她也没让碰;心理医生来了以后,她的反应更是激动,我怕出事,就让心理医生先离开了。”
“心理医生说,就她目前的情况,恐怕很不乐观,已经完全经不起任何刺激了,让我们要格外小心。”
戚然皱紧了眉头,随手把包递给面前的阿姨:“我去看看她。”
“我今天订的书到了吗?”
“到了。”
“帮我搬到贺晴柔房间去。”
戚然边说,边朝客房走。
客房里的窗帘是拉上的,整个屋子黑漆漆,戚然顺手开了灯,坐在床上,面朝窗户的贺晴柔明显被吓了一跳,身子骤然僵住,随即开始发抖。
“是我,戚然。”
像是已经熟悉了戚然的声音,贺晴柔这才稍稍缓和,只是仍未回头。
戚然近前。
贺晴柔还穿着昨晚给她换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嘴角不知何时又渗了血出来,此刻已经干涸,脸色更是憔悴的不成样子,像朵遭遇过狂风暴雨濒临死亡的花,不复从前温婉又富有生命力。
哪怕戚然就在她面前,她也没太大反应,只沉默地注视着窗户的位置,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戚然找来医药箱,靠近贺晴柔,给她处理伤口。
沾有药膏的棉签刚刚触碰到贺晴柔,就被她猛地躲开。
“我不会害你。”
话闭,戚然继续上药。
这次,贺晴柔倒是没躲开。
见贺晴柔的态度有所回转,戚然微微松了口气,给贺晴柔上完药,又冲着外面喊:“阿姨,准备两份粥过来。”
她收好药箱,又把今天订购的书一本接一本地在贺晴柔面前展示:“这些都是我给你订的书,够你看一阵了,我帮你摞在眼皮子底下,你想看随时拿。”
“给你的手机里有存我的电话号码,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白天得去剧组,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但你放心,两位阿姨都是纪淮特意调来的人,非常可靠,你不用防备她们。”
“不管怎么样,医生总得看,别再像今天这样,把医生赶走了好吗?”
戚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没有听到贺晴柔一句回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戚然一分。
戚然也不介意,自顾自地把她所能想到的叮嘱,全说了一遍。
客房门被人敲响。
戚然抬头。
阿姨立刻端着清粥小菜进来了:“戚小姐,您也没吃晚饭吗?”
“没呢。”
戚然起身,从阿姨手里接过餐盘:“辛苦你了,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就去休息吧!”
清粥被熬得软绵可口,温度正好,就这一小会儿时间,食物本身的香气持续散发,丝丝缕缕地将人馋虫勾起。
戚然搬了把椅子到贺晴柔对面坐下,又强行塞了一碗清粥到贺晴柔手里。
“吃!”
贺晴柔没动,也没把饭碗砸了。
戚然没继续催促,只一口接一口地把粥喂进了自己嘴里,甚至一连吃了两碗,吃得喷香。
贺晴柔已经很久没进食了。
胃里早已空空如也,不知是眼前的情形令人放松,还是戚然过于下饭。
贺晴柔终于动了。
她啮檗吞针般,把碗里的清粥一股脑全都塞进了嘴里,轻薄的雾气喷洒在她脸上,她已经干涸的眼,再次落下大颗大颗的泪,全都没入碗里,再被她吞入腹中。
戚然就守在她旁边,见清粥见底,又趁势盛了两勺进去。
贺晴柔像是觉察不到戚然的动作,碗里有多少就吃多少。
直到戚然估摸着她应该吃饱了,不再往里添,瓷碗才见了底。
收了碗,戚然像夸小孩一样:“你太棒啦!”说着,她伸手朝贺晴柔去,想拍拍贺晴柔的肩,予以鼓励。
但还没等她触碰到贺晴柔,贺晴柔已然以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迅速避开。
戚然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复而收回。
“抱歉。”
为了转移贺晴柔的注意力,戚然随便找了个书,开始读给贺晴柔听。
分针不徐不缓地朝前走。
房间里,只有戚然的声音飘荡。
直到时针指向十点钟,戚然才放下书,看向贺晴柔:“该睡觉了。”
贺晴柔没动。
戚然想了想,没碰她:“我先回房了,你有事喊我,或者喊阿姨也可以,阿姨就在你隔壁。”
最后看了贺晴柔一眼,戚然走了。
关门声响起。
贺晴柔终于有了动作,她看向未被收走的碗筷,又看向似乎还有余温的书,再次落下两行清泪。
之后的两天,依旧和今天一样。
贺晴柔排斥所有陌生人靠近她,更不肯进食,只有戚然回来,她才会容忍戚然替她换药,跟她一块吃饭。
而纪淮,也一直没去剧组。
连戚然都没见到他人。
但每次,只要是戚然发消息或是打电话,纪淮总会秒回。
当被问及事情处理得如何时,纪淮也总会说很顺利。
戚然帮不上忙,听到‘顺利’二字,只能选择相信。
同样的说辞持续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时有了变化。
纪淮打来电话,先是问了贺晴柔的状态,又问了戚然:“戚然,贺晴柔的事,我们要追究到底吗?”
纪淮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但戚然清楚。
只要她说一句‘追究到底’,纪淮就会立刻不惜一切代价跟昌景州不死不休;届时,会闹成怎样的局面,谁也不知道。
想来。
贺晴柔一事,已经谈到了关键时期,对方已经服软让步,但决不允许纪淮继续掺和。
“贺晴柔的事,就让她自己处理吧!我们能帮到这儿,已经仁至义尽。”
“昌景州势大,而且已经找了最好的律师,由贺晴柔个人跟他碰上,只怕非但不能达成目的,反而会——”
“对贺晴柔而言,害她的凶手仍在逍遥法外,未必不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