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天民眼神落寞地低垂着眉眼，目光盯着面前的茶杯，看着里面升腾的热气从滚烫逐渐变得冰冷。
他似陷入了痛苦又无力的回忆般，娓娓诉说着。
“扣扣扣～”
门外传入敲门声。
冀天民悲恸的情绪敛了敛开口，“进！”
林寒开门进入，顺势坐在两人旁边，“您与阿姨的对话我在外面听了一些，我也想弄清楚当年的事情。”
秦妈妈站起身来说道，“你们父子俩好好聊聊，孩子也大了，是该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情。”父子俩僵持的关系也该解决了。
说罢，她开门走出了书房。
“小的时候，只知道我母亲的情绪很不稳定，随着慢慢长大也从陈叔的口中得到证实，她得了抑郁症。可是其他的就什么也不说，我一直认为她的症结在您这，所以心里一直有怨。”
冀天民幽幽叹气，“陈叔不愿意告你，是不想破坏你妈妈在你心里的形象。”
林寒狐疑的眼神看向有些颓丧的冀天民，“什么意思？”
冀天民又是重重一叹，转头望向窗外，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你妈妈在婚姻存续期间去纠缠一个有妇之夫。”
林寒惊诧，狭长的丹凤眼透过玻璃镜片瞪向冀天民，眉头深深地蹙着。
“不用这样惊讶，你不是已经在外面听到一些吗？这个人便是秦俊诚，也就是……”
冀天民深邃的眼眸抬起，林寒心里已有了猜测，于是他抢先问道，“是秦霜的父亲？”
冀天民垂眸缓缓点头。
“那你们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何我们冀家要对不起秦阿姨他们？”
“因为……秦俊诚，是被你妈妈害死的，”
林寒……
即使自己是心理医生，即使自己会很快调整心理情绪，也挡不住如此的冲击。
林寒呆滞的眼神久久没有聚焦，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眸中涌起伤痛，如果……如果秦霜知道了会怎么样，会不会疏远他，与他产生隔阂？
那个脆弱又敏感的小姑娘，他该怎么解释？
“当年你妈妈在a市上大学时，喜欢上了她的助教，也就是秦霜的父亲。那是个斯文英俊的男人，秦霜长得很像她爸爸。
你妈妈当时爱的轰轰烈烈，偏执疯狂。秦俊诚不堪其扰去了外地。你外公与你爷爷当时有意两家联姻，所以封锁了秦俊诚的消息，强行把她嫁给了我。
本来对婚姻就有所不满，生了你以后忧郁症就明显了，后来断断续续的治疗，时好时坏。
突然有一天，她不知从哪知道了秦俊诚的消息，追到了海南。秦俊诚为了躲避你妈妈的追赶，不幸被一辆卡车撞倒。”
冀天民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水，喝了几口。林寒只是呆呆地听着，大脑已经不能自由思考。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秘密，他一时实在难以接受消化，心里一阵钝痛。
冀天民继续开口，似乎想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全部讲完。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们母子三人，冰冷的太平间里，当时只有几岁的秦霜，应该刚记事的样子。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懵懂地缩在哭得肝肠寸断的妈妈怀里。”
“秦霜的哥哥，比秦霜大一点，摇晃着已经僵硬的尸体，让爸爸回家给他做好吃的。”
冀天民的眼眶又泛起薄雾，声音也有些许哽咽，“我给他们孤儿寡母留了一笔钱，一笔足够让母子三人衣食无忧的钱，可是秦妈妈是个倔强的女人。
她把钱退了回来，看向我们冀家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冷，语气是那样愤恨，她说……不稀罕冀家的臭钱。
之后，我也曾悄悄托人帮助过他们，可是被她知道后，又给退了回来，说出的话语也比第一次更加怨愤。
再后来，我只是默默关注着他们，直到他们母子三人的生活逐渐平静，走入正常，我才放下心不再去介入他们宁静的生活。”
随后又看向麻木的林寒，“天意如此，又让我们两家重新交织在了一起。”
“你妈妈亲眼看到秦俊诚死在她的面前，本来就时轻时重的抑郁症变得更加严重。秦俊诚又是她害死的，过不去心理的坎，最终走上了绝路。”
林寒呆滞的眼眸轻轻颤动，薄唇嗫嚅半天，悠悠抬眸，“怎么不早与我说这些？任由我把怨恨全撒到您的身上？”
冀天民长长吐气，“你妈妈的死我确实也有责任，你怨我也对。并且当时你还小，说这些也不合适。再后来，你长大了，我又没了解释的机会。”
父子两人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言，沉默了良久良久……
林寒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秦霜已经睡醒，看到他进来笑着扑在他的怀里，“去哪了？”
林寒有些僵硬的嘴角扯起一抹笑容，眼神爱怜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把她搂在怀里，“去书房，谈了点事情。”
“我给妈妈放了电影，刚才进去一看，她居然睡着了，所以就帮她盖了毯子。就让妈妈在那睡会吧。”秦霜抬起小脸说着。
“嗯！”林寒微微一笑，表情僵硬。
“去书房谈什么了，总觉得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秦霜又问。
“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情，不太好的事情。”林寒又把她搂在怀里，手臂的力道越来越紧，他好怕，好怕秦霜知道这件事情会是怎样？
“别难过了，以后有我陪着你。”秦霜安慰他。
伤痛的眉眼微动，林寒松开怀抱，漆黑的眼眸如深不见底的湖水溅起涟漪，“霜霜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当然！”秦霜笑着点头。
“霜霜，你再说一遍，永远不会离开我！”林寒激动的眼神里尽是期待之色。
“不会，我秦霜永远不会离开林寒。”秦霜再一次给出肯定的答案。
话音刚落，唇被狠狠吻上，带着某种深意，霸道的，心疼的，伤痛的，害怕的，貌似都化作在这个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