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欢挣扎的幅度过大,身体的伤口被撕扯,血流不止,他宛若察觉不到那痛楚。
只因心上的痛远比身上的痛要疼千万倍。
谢长宁冷笑道:“沈南欢,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比起你的武林盟主之位和千秋令,我根本不值得一提,对吗?”
“不不是”
他想要否认,她厉声打断他:“别说什么花言巧语来哄骗我,这么多日了,你始终不肯说出千秋令的下落,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我以为你”
并不在这府上才对
若是她在,李七又怎会今日才带她来
他想要解释,但她不给他机会。
谢长宁大失所望地看着他,悲痛道:“沈南欢,你太让我失望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呢?也对,你是武林盟主,怎么看得上我这个合欢宫的人呢!”
“宁儿,不、不是、你是我拜过天地的妻子,此生都是即便你是合欢宫的人”
他急得解释,气息不顺胸口剧烈起伏。
“”李鷇看在眼底,已经没什么心思喝茶了,柳幸易容成谢长宁的模样与沈南欢说着这样的话,饶是他都难以辨别真假了。
有那么一瞬,他心中涌上复杂的情绪,嫉妒、愤恨将他裹挟。
如果他真的带了谢长宁来,她看到沈南欢这副模样,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会是什么心情呢?
她会不会回心转意?会不会为了这个负心人而和他决裂?
她是会护着沈南欢吗?会原谅沈南欢吗?
他和沈南欢她会选择谁?
诸多问题浮现,最后让他心底一片冷然,他竟然没有半点自信,内心深处好似有个他不喜也不愿面对的答案。
李鷇沉下眼,一闪而过的杀意从未这般坚定。
他必须杀了沈南欢。
这辈子,他都不能让她们再见,他更不能让谢长宁知道沈南欢曾出现在这里!
谢长宁只能是他李鷇的。
李鷇眸光微闪,给柳幸使了个眼色,柳幸一时都被他眼中流露出的杀意威慑到,心中一颤,他连忙对沈南欢开口。
“念在你我也算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沈南欢,你说出千秋令的下落,我求七爷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沈南欢露出苦笑,毫无血色的脸上那一笑凄然悲怆,直直望着她,像是历经千难万险、跨越千山万水才望见了她。
“宁儿余生若无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柳幸一愣,下意识去看李鷇,只见七爷脸色更黑了。
柳幸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
柳幸嗤笑:“沈南欢,别和我来这套说辞,七爷待我极好,你又怎么比得上他?”
沈南欢不由得怔住:“你和他”
“哼,”柳幸满是鄙夷,无情地说道,“沈南欢,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们是不可能了,你说出千秋令的下落,七爷饶你一命。此生若非黄泉,我不愿再与你相见。”
那一声‘若非黄泉,我不愿再与你相见’很轻,回荡在水牢内重重地击在他心上,沈南欢再难听清其它声音了。
她竟然,竟然怨恨他到这个地步吗
若非黄泉
若非黄泉!
“噗——”
气急攻心,沈南欢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多日来的酷刑折磨也只是肉体的痛苦,他未曾有半点屈服,可今日她这一句话却将他的心气完完全全击溃。
一直以来吊着的那口气,随着这口血吐出去也一同散了。
他坚持着、活着只是为了找到她、再见到她,向她认错、解释
可到头来,她愿的却是若非黄泉再不见
四面八方袭来的凉意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那一瞬间,他的天塌了,他目所及的只有暗色。
“七爷,人晕过去了,气息变得更弱了。”
见沈南欢没了反应,云明上前探查一番后回禀请示。
“”李鷇没应声,端起茶盏拿在掌心,也不喝茶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
柳幸啧啧感慨:“这沈南欢可真是个硬骨头,这样了还不说千秋令的下落”
李鷇:“”
“七爷,要不把我绑起来再演一出?看看他最爱的女人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了,他还能不能无动于衷?当然,就是意思意思,可别真动刑,小人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李鷇哂笑,五指一拢,只听瓷杯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他微笑道:“不必那么麻烦,云明,处理了吧。”
地牢内的几人均是一惊,云明不敢置喙只是领命,谨言向来说话谨慎自然也不敢多问什么。
柳幸五官拧起,忍不住开口:“七爷,千秋令您不要了?”
李鷇卸去手中力道,碎片清脆地掉落在地,他接过谨言递来的手帕,一边擦拭手上水痕一边起身往外走。
“本王瞧他碍眼,一刻也不想他活着。”
“千秋令?呵,倘若武林盟主效忠于本王,有没有千秋令又何妨。”
柳幸重复着他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处理了吗?死人还怎么效忠?”
谨言正要跟上去,听到柳幸的话后提点了一句。
“柳先生您不是活人嘛。”
柳幸恍然:“七爷,您是说?”
抬头看去,人已经不见影了,谨言也跟出去了。
水牢内恢复了平日的安静。
云明斜了他一眼:“柳幸?”
“哈哈,是我。”柳幸顶着一张美人皮笑得狡诈,他用着谢长宁的皮相和声音调戏起他来,“怎么样?我这易容可是以假乱真?”
云明锐评:“皮相八分像,性情全无相似,也就沈南欢半死不活的没分辨出来。”
柳幸讪笑两声:“这也不能怪我,我又不知七爷金屋藏娇的美人是什么性情,突然被叫过来干这差事,唉,我也是难啊”
云明移开目光:“看七爷的意思,更难的在后面等你呢。”
柳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刑架上的男人呼吸浅薄到已经快察觉不到了。
此人死后,他日后便是他了吗?
武林盟主,沈南欢啊。
这个身份,还真是有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