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明未明,雨连绵了一整夜未歇。
谢长宁蹑手蹑脚的将房门关好,她心事重重地长吁了口气。
一时间没动作,小海棠在她脑海里打了个呵欠。
【宁宁,你真有精神。】
还好,杨卿生是个体贴的,也懂得节制,一切以她为主。
谢长宁不算有精神,只是不得不打起精神。
夜长梦多,优柔寡断要不得。
一夜的深思熟虑,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谢长宁收回手转身沿着长廊往外走。
【宁宁,去哪里想好了吗?需要我为你指个明路吗?】
早春的晨风清凉,下着雨变得尤为刺骨。
谢长宁身着单薄,也没有伞遮雨,她躲在廊下望着雨幕陷入了思考。
说这话的小海棠颇为卖弄,一听就不安好心。
她还在想着接下来的打算,没想到雨中有个高大的身影撑着一柄油纸伞小跑而来。
他低着头没看到这边有人,谢长宁反应过来连忙要躲。
萧殊同跑到廊下甩开伞,一抬头就瞧见她鬼鬼祟祟。
“你?”萧殊同都顾不得衣上的雨水了,他大手一伸抓鸡仔般薅住她的后领。
狐疑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谢长宁要躲的脚刚抬起来就又落了回去,她回身看去,扬起个灿烂的笑容。
“早呀,萧神医。”
“”
萧殊同被她颀长的颈子吸引了目光,没缠绷带,雪白的肌肤上是结痂的伤口以及一抹难以遮掩的红痕,十分暧昧。
再瞧她一脸的笑容,萧殊同莫名不爽。
他撇开视线,不是好气道:“干嘛?笑得那么好看,一看就没好事。”
谢长宁凤眼眨了眨,她放低姿态道:“我能借你的伞用用吗?”
萧殊同心思一转,拧眉道:“借伞?你要去哪?不对,什么时辰,天都没亮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杨卿生呢?”
问题好多!
谢长宁吸了气又抿着唇角,反问道:“天确实还没怎么亮那萧神医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
萧殊同哑口无言,他哪是早起?他是彻夜未眠!
天知道他抽了什么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就是
好好地,下什么雨!!
一整晚都吵得他无心睡觉了!
见萧殊同沉默,脸色也不太好,她以为他又要生气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个,伞?方便吗?”
萧殊同看了眼手里的伞,他咂舌:“你要干嘛去?不说不借。”
谢长宁蹙着眉卖可怜,萧殊同一脸的‘少来这套’。
她干脆不做无用之功了,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些。
“啧神神秘秘,你不干好事?”
虽然嘴上说着怀疑的话,但他还是凑过来甚至弯腰侧耳。
离得近了,她身上的香气萦绕鼻端,淡雅好闻。
甚至她笑了一声,浅薄的呼吸落在了他耳畔,萧殊同耳根瞬间红了。
他一时走神,谢长宁垂了眼趁他不防备,飞快抬手在他胸口点了两下。
“你!”萧殊同顿时动弹不得,拧着脸瞪她。
全然没想到她这么大胆偷袭他。
不过谢长宁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到火候,他不消片刻就可以冲破穴道行动自如了。
只是萧殊同不理解她点他的穴道做什么。
却见她从他手中拿过油纸伞上下瞧了瞧。
萧殊同气道:“你要伞就要伞,说了去哪里我又不是不给你?给我把穴道解开!”
谢长宁叹气:“我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
萧殊同眉头快拧成一团了,凶神恶煞的模样很是唬人。
“宁宁!”
他有些气急败坏,谢长宁笑得清甜。
“我叫谢长宁,真的名字。”
萧殊同:“我又不想知道你叫什么。”
“好吧。”谢长宁面上闪过一抹失落。
萧殊同一哽:“你到底干嘛去?要去外面?先把穴道给我解开,你要去哪里我正巧有空可以陪你去?你一个女子太不安全。”
他这句话让谢长宁意想不到。
萧殊同在关心她,虽然是别扭的,但有点可爱。
谢长宁犹豫着,抬手轻轻抓着他的衣襟:“这把伞是我向你借的,不过应该还不了你了,作为答谢”
话音落下,她深吸了口气踮起脚尖——
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他脸颊上,萧殊同瞪大了眼完全反应不过来。
柔软的触感在脑海中炸开,他若是没被点穴只怕也僵着不知所措了。
一吻如蜻蜓点水,她很快便退开了。
没再开口,只是瞧了他一眼,她淡淡一笑撑开伞头也不回地踏入雨中。
单薄的身影踩碎了一地的积水,萧殊同见她走远逐渐被雨势吞没,他后知后觉。
“宁谢长宁!”
诚然,她听到也不会有反应了,直到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萧殊同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了。
她亲他了?!
她为什么亲他?!
她怎么敢亲他?!
她凭什么亲他!!!!
她居然亲他
合欢宫妖女恐怖如斯——!
萧殊同一动不动保持着姿势像个木头柱子站着,耳边雨声不绝,比昨晚还让他觉得烦躁。
满脑子全是谢长宁,她小小的一个举动,他心思全乱了,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能运功冲开穴道。
让他抓到谢长宁,他、他他定要她好看!
半炷香后——
萧殊同终于能动了,当务之急他立马去找谢长宁。
在杨花阁转了半天也没抓到半个人影,她离开的时辰太早,阁内都没有弟子瞧见。
萧殊同心不在焉,走到内阁去见杨卿生。
恰逢杨卿生也在找人,甚至刚醒瞧见身侧无人,他心中莫名空落落的不安。
匆忙间只穿了个里衣就出来了。
一开门,二人撞了个正着,见到彼此均是一愣。
“萧兄?”杨卿生神色严肃。
萧殊同脑子里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亲、不是我、呃”
他为什么心虚啊!明明是那妖女亲他!搞得像他挖了墙角一样,心里这么愧疚是怎么回事?
萧殊同语无伦次,杨卿生一头雾水:“什么?你有瞧见宁宁吗?”
“”萧殊同清了清嗓,“见着了,抢了我的伞不知道去哪了,我也在找她!”
“抢了你的伞?”
以他的本事,再以谢长宁的本事,这个说法还真是天方夜谭。
萧殊同脸一热:“我就说她狡诈吧,你们都不信,她有八百个心眼子!”
“她离开杨花阁了吗?”
“应该是吧,我在阁中转了半天,没见到人。”
“”杨卿生黯然垂了眼帘。
这表情看得萧殊同一怔,他福至心灵般明白了什么,顿时抽了口凉气。
“她不是跑了吧?”
“”
萧殊同神色一变,眉头紧锁,雷厉风行转身便走,留下一句。
“我去喊阁中弟子去外面找人!”
杨卿生:“”
廊下,公子单衣素白,风轻轻掠过便吹透了衣衫,衣摆飘摇,雨中人形单影只,落寞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