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栩几乎是立刻意识到她要说什么,眼神一变,猛地扭头看向她,“苏棠……”
云浅摇了摇头,“是时候让父皇知道真相了。”
萧墨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要保全砚儿的名声。
可她自己的名声又该怎么办?
景帝不悦,“你们两个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云浅敛眸收回视线,不再去看男人制止的眼神,面朝景帝道:“父皇,您可知道,臣媳当初为什么死活要嫁给睿王爷?”
“说!”
景帝目光威严。
云浅不闪不避的道:“因为臣媳在大婚之前,就已经与他好过了。”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叫大婚之前,就已经与他好过了?
苏哲远更是瞪大眼睛,老脸羞红,“棠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爹,对不起。”
云浅愧疚的看了他一眼,“女儿当初死活要嫁给睿王,并非只是爱慕睿王,更重要的是,女儿早就已经是他的人了——而且女儿回乡疗养的一年半时间里,其实……还生了一个孩子。”
苏哲远狠狠震了一下,脸都绿了,“你……你是说……”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萧砚,“这就是你和睿王的孩子?”
“是。”
简单的一个字,却在人群中掀起巨浪。
景帝狠狠震了一下。
苏哲远的手骤然扬了起来,一个巴掌几乎就要落在云浅脸上,可是即将碰触到她脸颊的时候,却被苏夫人拦住了。
“老爷,不要!”
苏夫人赶紧冲上来抓着他的手。
苏哲远气得直拍大腿,“棠儿,你糊涂啊!”
萧墨栩推着轮椅到他面前,内疚的抱拳,“岳丈,是本王对不起苏棠,当初本王遭歹人下药,幸得苏棠舍去清白相救。砚儿是她和本王的孩子,本王绝对不会抛弃他,往后也一定会好好补偿苏棠。”
下药?相救?
原来不是故意苟合。
苏哲远的火气稍稍降了几分,不过如果换了别人,玷污他的女儿,苏哲远定要上去狠狠的打他两拳,可这人是当今王爷,如今又当着皇上的面,他只能咽下这口气。
他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为何王爷迟迟不来苏家提亲,甚至当初棠儿主动要求嫁给你,你还推三阻四?”
他可没忘了,睿王当初是如何嫌弃他女儿的!
萧墨栩垂眸道:“抱歉岳父,当初阴差阳错,我并不知道苏棠就是那日救我的女子。直到大婚之后她与我说开一切,我才明白过来。”
这人倒是不自称本王,也不端王爷架子了。
苏哲远冷哼一声,终于没再吭声了。
苏夫人轻轻推了他一下,“老爷,你别这样,这是好事啊!咱们棠儿与睿王情投意合,我们的小外孙又如此聪慧可爱,虽然过程崎岖了一些,但是总的来说,他们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吗?”
她真心疼爱女儿,如今这般,只觉为她高兴。
苏哲远听完她这话,忍不住看了萧砚一眼,明明刚才还哪哪都不顺眼的孩子,这一刻竟又觉十分可爱。
他神色温和了几分,但忽然不知是想到什么,脸一沉,“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棠儿清白被毁,知道的说她是为救睿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知廉耻呢,如今咱又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景帝,“……”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老头表面上是在怪苏夫人,实际上,却是在点他呢!
不过,苏棠确实是为了救老七才在婚前失了清白,也不能怪她。
而且原本,萧砚是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如今却发现这孩子竟然恰好是王妃之子,他的高兴绝对是远大于不高兴的。
所以即便他明知道苏哲远是故意的,还是道:“朕当然也和苏夫人是一样想的。”
苏哲远眼神微亮,面上却故作不悦,“皇上,您不能这么惯着棠儿,就算您不说,可是其他人也会议论啊!”
景帝气笑了,哪里能不知道这老狐狸在想什么?
他目光威严的扫过在场众人,“往后谁若敢因为此事嚼舌根,朕就砍了他的舌头,都听到没有?”
“是!”
所有人异口同声。
云浅看着面前这几个老人,心里淌过一丝难言的暖意。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苏大人并非真的生她的气,而是想为她在父皇面前讨个承诺,如今金口玉言,再也没有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多谢父皇,多谢父亲,多谢母亲!”
云浅感激的作了一揖。
萧墨栩也松了口气,“多谢父皇,多谢岳父岳母!”
景帝摆了摆手。
原本因为老三刺杀的事,他心情十分不舒坦,但是被这个小插曲一闹,总算没那么烦躁了。
他看了萧砚一眼,“这么些年,朕从未见过这孩子,接下来半日的行程,就让他与朕坐一块儿吧。”
萧墨栩脸色微变,云浅几不可察的朝他摇了摇头。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车队重新出发,浩浩汤汤的朝着温泉山庄赶去。
………
马车里。
景帝坐在萧砚对面,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孩子。
他不说话,砚儿便也不说话,和那些同龄的闹腾孩子很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其他孙儿孙女见到他,都会紧张害怕,但是这小子竟然完全不怕他。
“你的病,是怎么治好的?”
问完,他忽然又想到苏棠会医术,“苏棠给你治的?”
萧砚摇了摇头,“看到娘亲,自然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和其他的小朋友不太一样,好像就是从他看到娘亲的那一天起,他的病就慢慢的好起来了。
“娘亲?”
景帝咀嚼着这两个字,意味不明的笑了,“朕怎么记得,她从前待你不好呢?”
没错,他还是不完全相信——如果苏棠当真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她的儿子,又怎么会有那些她虐待世子的传闻?
萧砚眼睛亮晶晶的,“没关系,后来娘亲待我好了,我还是爱她。”
后来?
也就是说,苏棠果然如他所想,不是一开始就对砚儿好的。
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曲折,让她最初也并不知道砚儿的身世?
景帝思索了片刻,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想出答案的,若是他现在去问,苏棠告诉他的也未必就会是事实。
所以他索性不再想下去,终归也就是些儿女之间的情情爱爱。
他收回思绪,打趣面前的孩子,“照这么说,朕若现在对你好些,你便也爱朕?”
萧砚一愣,“我本来就爱皇爷爷啊。”
景帝脸色微变,下一秒,眼底便闪过一丝讽刺。
还以为这孩子有多与众不同,没想到,也是个从小就溜须拍马的。
从前都没见过他,竟然说本来就爱他?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却听萧砚软软的补充道:“娘亲说,皇爷爷就是父王的父皇,与我和父王是一样的关系。那我爱父王,父王爱皇爷爷,所以我当然也爱皇爷爷呀。”
景帝脸上的表情就这么僵住了。
祖孙关系,在这孩子的口中,竟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他身在皇家,身为皇帝,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孩子口中听到过这种话——不管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孙子。
他眼神忽然就软了几分,摘下腰间的玉佩,“那这玉佩就送给你了,当是皇爷爷第一次见你的见面礼。”
………
半天过去,车队的行驶终于停下来。
萧墨栩和云浅本就担心砚儿和父皇单独相处,所以一到山庄,立刻就下车去找砚儿。
但是,还没靠近,那边就已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