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地好像被谁偷走了。
在容卿音临近生产的时候,裴凌筠愈发心绪不宁,夜里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情景错乱又割裂,有前世发生过的事,又有一些从未发生或见过的画面,如堕五里雾中。
迷雾错乱中,她挺着一个鼓鼓的腹部,躺在床上生孩子,汗湿了发丝衣衫,倏然地疼得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她的身下开始汩汩地溢出鲜血。
身上的床褥浸满了血,湿淋淋的,泛着浓郁的血腥味。
屋里忽然陷入沉沉的寂静中,所有人僵着动作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的雾境中。
他整个人在原地怔愣地站立了片刻,抬脚一步步走过去,脚步沉重得似铸了万斤铁。
他走过去看了眼,她身上像破了一个大口,孩子出不来。
稳婆突然出声:生不出来了,夫人死了。
心跳好像也要跟着停止不动,他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指尖颤抖得厉害,仍是一点气息都探寻不到了。
卿卿。
他紧紧绷着的那根线终是绷断了,可喊不出一点声音。
也没有人回应他一点声音。
他眼睛里酸疼得有眼泪滑落,难过得心口发疼。
他抱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眼泪溢流不止,怀中的人倏然之间消散了。
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他自已一个人在屋里。
没有稳婆,没有侍女,也没有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找不到人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卿卿,卿卿......”
他被吓得猛然睁开眼睛,失魂丧魄。
他的一声惊呼,也把在熟睡中的容卿音吓了一跳。
“裴凌筠,你怎么了?”
蜡烛燃烧了大半,还在微微晃动着火光。
容卿音坐起身来,看到他额头上都是冷汗,鬓角和衣裳都湿透了,眼睫湿湿的。
裴凌筠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坐起来抱住她,声音沙哑得厉害。
“卿卿。”
“我在呢。”
容卿音能感觉到他的惊恐不安,回抱着他,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脊。
“做什么噩梦了吗?”
他紧紧抱着她,蹭了蹭她软软的脸颊,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才能缓和梦中那抹冰冷带来的恐慌,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他的声音轻颤:“嗯嗯,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和宝宝都不在了。”
容卿音愣了一下,大抵能猜到他做了什么样的噩梦。
他这几日焦躁不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样子,她都看在眼里,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容卿音觉得他实在太紧张了,轻轻叹了叹气:“没事的,我和宝宝都会平安无事的,不要想那么多,不然你太紧张了,我也跟着紧张,稳婆说这样可不行。”
裴凌筠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歉意:“对不起。”
容卿音坐着有点累了,肚子太沉,捏了捏他的耳朵,“裴凌筠,不用让自已负疚那么重,我看着也难受。”
裴凌筠闷闷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容卿音安抚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好了好了,我坐着有点累了,也还困着,你陪我继续睡,好不好?”
裴凌筠立刻松开了怀抱,扶着她慢慢躺下。
身下的床榻用柔软的棉褥垫高了一些,成了稍微倾斜的弧度,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