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后，一切都被笼罩了一层阴霾的影子。
王晓雪紧张兮兮的看着四周，不停地吞口水。
“小许姐，他，他朝咱们追过来了。”
“怕什么。”许来迟对自己的车技还是很有自信的。至于对面那个男人，就不敢保证了。
九十年代汽车还没有普及，很多人都没有上手摸一摸方向盘的机会，会开车的人都可以称作凤毛麟角了。不过随着国家的大力发展，国产汽车流入市场，很快大街上的车就多了起来。
许来迟没猜错，王虎虽然当送货工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了，可满打满算一共才开了五年多的车。
加上是送货，走的都是人少的路，车技不好也没什么。但每次到了城里，都得小心翼翼的开车，生怕把别人的车辆给剐蹭了。
许来迟飞快的驾驶着车辆，将王虎的货车远远地甩在身后。
就在这时，王晓雪低声的尖叫了下。
“小许姐，那个人，他，他有枪。”
许来迟瞪大眼睛，踩油门的力度加大。
对方有枪这件事，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她料想对方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没料到他真的会折返回来。
难道他发现了车里只有两个女人？
“他好像在喊什么。”
许来迟降下车窗，努力分辨。
男人喊道：“小子，把车丢下，我还能留你一命！”
许来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因为自己这辆二手车。
她分析过男人是不是因为看到车上有两个女人，又或者是奔着钱来的。
对方的确是奔着钱来的，但目的也更直白，要车还要钱。
因为车这种东西，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会变成一种很容易取得的交通工具。比起九十年代初汽车的价格，甚至可以称得上低廉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许多人的工资甚至不足一百元，而一辆国产汽车的价格已经超过十万元。
开一辆小轿车，也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
九十年代的案件报道中，就有劫掠大货车、出租车司机的案例，而且层出不穷。
之所以针对私家车的比较少，一来是私家车不会行驶到太偏僻的路线，二来也是只要司机不下车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可是这些，在男人拿出那把枪的时候，就发生了改变。
枪的威慑力可大多了。
“小许姐……”王晓雪见过枪的。小井村也有猎人，她还见过猎枪走火，特别吓人。那家的柜子被穿了个大大的洞，还在冒烟呢，里头的衣服都烧坏了。
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哪有命可以活啊。
许来迟看到男人拿着枪，反而镇定了下来。
已经能够看到一些光亮，那是路灯照在路面的颜色。
男人大概没注意到，他们已经驶离了土路，悄然上了公路。
虽说这条公路也人迹罕至，但偶尔也有车辆经过。再开一段路，公路会笔直的穿过一个村子。那路两边都是小卖铺、饭馆之类的地方。
冬天天黑的早，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那些地方肯定有人。
许来迟将油门踩到底，无视对方的威胁。
“坐稳了！”
王晓雪咽着唾沫，死死的扣住安全带。
这还是许来迟教她的。起先她还觉得勒得慌，可现在这条安全带救命一样。就许来迟这样开车，要是没有安全带，王晓雪早就被甩出去了。
后方货车里的王虎，看到对方牙根不在乎自己的威胁，又想到洗头房小妹对自己的爱答不理，气不打一处来。
砰！
子弹发射的声音响彻夜空。
许来迟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感到异样。
“王晓雪，你没事吧。”
王晓雪缩着脖子，四下检查了一下，摇摇头。
打偏了？
也是，这么远的距离，而且对方也不是专业人士，用的还是土枪，打偏在意料之中。
许来迟小时候看过不少有关土枪炸膛的新闻，后来就少了。
那会儿她年纪小，还不知道那是和国家开展的禁枪行动有关。
货车里，王虎一枪没打中，气的骂了声。
这把枪是捡来的，里面还剩三发子弹。
王虎会开枪，但几乎没怎么用过。
哪想到这枪的威力不大，却震的他手掌发麻。
电影里威风凛凛开枪，对方倒地不起的画面，到底只能想象一下。
他的虎口已经通红一片，握着方向盘的时候，一抽一抽的疼。
一般人如果见对方的车辆距自己这么远，开枪也打不中的情况，干脆就不追了。
可王虎热血上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有一个念头，今天非要把这辆车拦下来不可。
车辆驶过的路面平整，王虎意识到他们已经上了公路。
平坦的路面，一辆性能优渥的轿车更有利。
不能这么下去了。
王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再度举起枪，瞄准奔驰的后车轮。
砰！
这一枪依旧没打中，却击打在了车的尾灯上。
砰！
许来迟和王晓雪的耳朵里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感到车厢传来一股细微的撞击。
地面上散落的碎片，告诉许来迟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子弹，可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她们不仅被动而且危险。
许来迟思索了下，控制着油门，一手去拿猎枪。
她想靠车速甩开货车的可能性很大，前提是对方没有远距离攻击武器。
“小许姐。”王晓雪没料到，许来迟竟然举起了一把猎枪。
“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许来迟不需要瞄准，她要威慑对方。
只要货车不再追击，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她还需要一个地方打电话报警。
大哥大在城市里有信号，走到这种穷乡僻壤，就是一块板砖。
货车里的王虎，眼看自己击中了，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
可是没等他高兴太久，一杆黑漆漆的猎枪从车窗伸了出来，黑黝黝的枪口直冲自己。
他瞪大眼睛，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不不，他怎么会有枪！
他敢开枪？他要杀我！
当自己是猎手时，王虎的心里有得意，也有自满。可是当身份转换，猎人成了猎物，留给王虎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他早已忘了刚刚是多么的嚣张，只想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