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果不其然起晚了。
索性翻了个身，继续睡。
等睡到日上三竿，外头阴沉沉，许来迟拉开窗帘，发现下雪了。
也不知道这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地面上厚厚一层，空气里也酝酿着冷的颜色。
一切像是被笼罩了一层灰蓝的滤镜，透露着旧时代的色彩。
许来迟裹着被子趴在暖气片上，朝外看。
哈气在玻璃上留下了一片白色的水雾。
她的手指勾勒着，画了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图案。
记得小时候，大家都很喜欢在玻璃上印小脚丫。
许来迟什么都不去想，脑袋离空空的，只凭本能做事，大概真的只剩愉悦了。
愉悦感是一种很重要的情绪。
如果人失去了愉悦，那做任何事都没有乐趣可言。
许来迟喜欢赚钱，因为这件事令她感到开心和喜悦。
她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也没动弹。
虽然是老房子，可暖气很足，空气里除了有些干燥外，整体都很舒适。
尤其是裹着被子，靠在暖气旁边，仿佛是泡在温水里，舒服极了。
许来迟的脑子很平静，平静的在思索该如何解救王晓雪。
云城打击人贩子还是很有力度的，这边买媳妇儿的现象是有，但可以说是罕见了。
宁远村就有一户人家的媳妇儿是买来的。
和谁买的？
那个姑娘的父母。
这户人家的儿子小时候调皮，弄断了一条胳膊，导致娶不上媳妇儿，就从渝州买了漂亮的媳妇儿。
秦家搬进云城前，这家人先搬走了。
听说在城里开了家小卖店，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许来迟问过，为什么没人报警。
秦母很理所当然的说：“人家的家事，警察管啥呢？再说了，他们家拿了钱，人也是同意嫁过来的。老周家不打媳妇儿的……那小媳妇儿前头还差点和人跑了。结果那男的把她卖了当小姐，是老周家去把人救回来的。”
许来迟没办法去批判。
她该报警吗？许来迟想过的。但报警要如何说呢？她该如何证明呢？没听秦母说，警察也是知道周家的情况。她报警后，会不会依旧不了了之？
秦奋回来，见女人裹着被子发呆，将买来的饭菜先放在一边。
“怎么了？”
昨夜的浓情蜜意滋润，让他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我在想，遇到人贩子该不该报警。”
“嗯？老周家？”
许来迟转身看他，“你怎么想到这儿的？”
“上回你和妈说过这件事，表情就不对。”
“嗯……我总觉得不报警不好。”在许来迟的认知里，人贩子就该被抓起来的。
“一般情况下，遇到人贩子是该报警。但老周家的情况不同。他家的小媳妇儿是被买来的没错，那是周母去渝州见到人，才决定买的。也是看小媳妇儿可怜，那边重男轻女很严重。他家有六个兄弟，三个姊妹。除了小媳妇儿，其它的都被卖了。小媳妇儿长得好看，她家想把她买到羊州当小姐。本来约了人来看，结果对方有事没来。周家给的钱多，人就领走了。
被带回去的时候，她除了一张脸，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她想逃，所以被打的很惨。周家问过她，是要嫁给周家，还是自己打工赚钱还给周家。她选择嫁人，就留在了周家。”
周家小媳妇儿是特例，难怪过了明路。
“但其他情况下，还是直接报警。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许来迟垂眸，敛下情绪，“突然想起来了。被拐的女孩子很可怜，我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秦奋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手掌摸了摸她的发顶。
“每天都要想这么多，你的脑袋瓜装得下吗？”
许来迟嗔了他一眼，“你管我装的装不下，我就是想管！”
秦奋眸光微闪，他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发顶，“不是说了，想得多老的快。”
许来迟瞥了他一眼，“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那么讨厌呢。”
秦奋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好了，起来吃饭，也饿了一天。”
如果不是肚子饿，许来迟绝对还能在床上继续磨蹭一会儿。
午餐很丰盛，秦奋这打包的送上门的速度，绝对值得五星好评。
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才睡醒，这会儿又昏昏欲睡了。
许来迟枕着秦奋的大腿，一下下的摁着遥控器。
电视台没什么可以看的节目，都挺无聊的。
也不知道她小时候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好像她记事的时候，电视节目已经很丰富了。
许来迟还记得，当时有个地方台，全天都在放电影，晚上还会放动画片。中间播放的电视购物广告，让那个时候的许来迟大呼神奇。
等她长大再回看当时的购物广告，只能说这个广告输出的就是：人傻钱多请速来。
小小的一支脱毛膏，也能演绎的如此神奇，而且价格还不便宜，难道不是骗傻子的？
这个时期的电视广告还没有发展起来，能够上电视的也就是大众比较熟悉的那几个品牌了。
许来迟找了个电视剧的重播，听着动静，打了个哈欠。
“秦冰今天没去上班？”
“他不是嫌沙厂的工作太累，我让他选了想干什么。他选的那些……”
是她的错觉？她怎么感觉秦奋冷笑了下。
“他选什么了？”
“公司经理、大老板。”
许来迟沉默了，“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公司经理要求学历、资历。当老板需要有钱，这几样他都没有。小家伙还不服气，说也有人没有这些，照样风生水起。我让他举例，他翻出报纸。我一看……是报纸上连载的故事。”
许来迟犹豫了下说：“你要不要带孩子检查一下脑子？我觉得，这不像是有脑子的孩子做得出来的。”
秦奋原本被秦冰气得够呛，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
“你呀你，满脑子奇思妙想。”
许来迟暗想，这算什么奇思妙想，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那后来呢？”
“我带他出去逛逛，让他一间挨着一家去问。就看他这样的，老板肯不肯要。”
不用问都知道结果了。
许来迟叹气：“就怕他过几天又固态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