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我们尽量轻一点儿，给您添麻烦了……”
秦父点头哈腰，大半辈子都没对人这么低三下四过。
“注意着点儿。这可是楼房，不是你们乡下。”女人不屑的嗤了声，抱着婴儿转身上楼。
秦父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慢慢的关了防盗门。
餐桌旁，秦母局促的坐在一边。
“老头子啊，我以后不会了。”
“行了行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秦父疲惫的扒拉着小米粥，食不下咽的吃着包子。
“我最近总在想，咱们是不是不该搬到城里来？城里头啥也贵，啥都要钱。咱们俩现在也不赚钱，全靠儿子给咱们留的钱生活。可是钱再多啊，也有花完的时候。你看看住楼房，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要讨人嫌。老婆子，要不……咱们搬回去吧？”
大清早因为秦母发货，秦冰被吓得嚎啕大哭，整个秦家喧闹不止。
这段日子来，秦家一直如此，邻居们早就受不了了。不过碍于大家邻里邻居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楼上的邻居刚出月子，睡眠不好，被秦家一折腾。好嘛，大人小孩儿这是都别睡了。
秦母自知理亏，是一声不吭。
然而，在听到了秦父的话，她头一个不答应。
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进了城，过上了让村里人都羡慕的日子。要是搬回去，多少人笑话他们。
“不行，不能搬回去！小冰还在这儿上学，房子也买了，搬回去干什么？你别瞎指挥啊。大不了以后我说话小声点儿，再也不吵了。”
“老婆子，不是这么个事儿啊。每次提到小许，你就跟上了头似的，眼珠子都红了。小许是秦奋的媳妇儿，咱们一家人总要相处。你……嗐。”
秦母嘟囔着：“又不是我总和她计较。你说她一个小辈，又是给人当媳妇儿的，怎么脾气那么大。我说她几句怎么了，我还有错了？”
秦父摇摇头，“你呀，我是说不通你。现在的小年轻和咱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你还怀揣着老思想，也难怪要被年轻人给嫌弃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什么自由，什么开放。就算是往过去倒，也没听说哪家的媳妇儿嫁过来，嫁妆还要归了婆家。老婆子，你心里想什么，我也明白。我知道咱俩年轻的时候，我娘磋磨了你几年。可她也没活多久，你嫁进来第六年她就死了。老婆子，人不能总学那些坏的，不好的。我娘做得不对，你不能学她。前几天，你不还笑话电视里那个恶婆婆吗？可现在，你不就是恶婆婆的样子？”
秦父的一番话，让秦母又是羞愧又是难堪。她思索着丈夫的话，久久的没有言语。
“你呀，好好想想吧。小许这孩子不错，她说不想当小冰的后娘，咱们也不强迫她。毕竟啊，这事儿是咱们对不住她。我说句不好听的，小冰是咱家孩子，你觉得他顽皮可爱。可放在别人身上呢？都觉得这个孩子调皮捣蛋，烦得很。”
秦母想反驳，可话到嘴边，也意识到丈夫说的没错。
“我就想着，再怎么小冰都得有个妈啊。”
“人又不是小许生的。人家嫁过来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自己都是个孩子。况且，小许忙着挣钱，也没工夫给咱们带孩子。”
“别人家的媳妇儿都能，就她……”
“你可住嘴吧。别人家的媳妇儿有小许能干？有小许漂亮？咱家秦奋多大了？小许和他都快差辈儿了。”
“有你这么说自家儿子的嘛！”
话虽这么说，但秦母还是把秦父的话听进去了。
她和许来迟不对付，但儿子喜欢，她这个当妈的总不能棒打鸳鸯吧。再说了，哪家的黄花大闺女愿意给人当后娘的？何况这孩子来路还不明，说出去都颜面无光。
她儿子这么优秀，总不能继续在农村找对象吧？
你看看周芳琴，人多老实啊。
结果一个带着娃的女人，还惦记她儿子不说，在外头找了野男人。咋啦？让她儿子背锅啊。
这么一想，也就觉得许来迟各方面都是以秦奋现在的条件娶不到的。
秦母偃旗息鼓，打算和许来迟搞好关系。
这天大清早，就开始发面蒸包子。
她的手艺是比不上自家儿子，可也不算差，起码做面食的手艺，一般人就比不上。
“大清早的，又蒸包子？”
“给小许送过去。我得早点去，迟了怕是她就出门了。”
秦母一边说，一边从老家带来的咸菜缸里，捞出一块咸菜疙瘩，切成细丝儿，用辣椒油、酱油、陈醋、味精等，拌匀后小心的装在了个搪瓷缸里。
秦父想尝一口，她也没让。
“你多大了，嘴这么馋呢。”
秦父没好气的说：“就给你儿媳妇儿吃舍得方佐料，我吃就只拌点醋，连个辣椒都舍不得放。抠死你得了！”
“辣椒不要钱啊，张嘴就胡说。待会儿包子熟了，你带着小冰吃，我出门去。”
秦母知道许来迟住在哪儿，但是两人的出租屋她还是头一回去。
叩叩。
“谁啊？”
清亮柔和的嗓音后，防盗门被缓缓拉开
隔着一层铁栅栏门，许来迟一愣：“您……”
“我给你送早饭，顺便过来看看你。”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秦母以前看许来迟的时候，眼神中都透着算计。这次的笑容是真心实意，许来迟迟疑了下，拉开门。
“快进来，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怕晚了你不在家，我白跑一趟。刚蒸好的包子，趁热吃啊。我的手艺不如秦奋，你别嫌弃。”
许来迟也不知道秦母葫芦里卖个什么药，将信将疑的坐下，拿了个包子。
别说，秦母蒸包子是真有一手。
最简单的鲜肉包，面皮松软不塌，肉馅儿鲜香有汁水。
许来迟眼前一亮，“这包子……”
秦母堆起笑容，“不错吧。我做的包子啊，谁吃了都说好。”
许来迟囫囵吃完了一个包子，才开口：“我这个人不喜欢弯弯绕绕的。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您这样，包子我吃的也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