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们家秦奋出来！他想干啥？清清白白的人让他睡了，屁都不放一个？就你们老秦家的人金贵，别人家的闺女就不珍贵了？”
尖利的吵闹声将许来迟惊醒。
她刚坐起身，就看到中年妇女气势汹汹推门走进来。
女人穿了件黑色的棉袄，发黄的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的盘成发髻，一双眼睛冒着怒火，在在阴暗的光线下，她上下翻飞的大嘴像是要吃人。
女人见到炕上躺了个陌生女人，也是一愣。
“秦奋呢？”
许来迟皱眉，抓过一旁的袄子披坐起来。
“你是谁？”
女人眼珠子一转，捂着嘴尖利的笑了起来。
“哎哟，外头搞了一个，屋里头还养了个小的？秦奋出去当了个兵，本事了哇。”
“你说话注意点，别这儿撒泼。”
许来迟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女人诋毁的话，她是坚决不信的。
“还说话注意点，大学生？文化人哩。”
“刘凤英，你是发了噫梦，满嘴喷粪！我儿子怎么了？他睡了谁不认账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秦母扭着腰进来，指着女人鼻子骂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眼皮子天天盯着男人的裤裆。一把年纪了脸也不要了，年轻时候是个小贱人，老了也是个不要脸的老贱人！”
“我是老贱人，你家秦奋就是个小流氓。”刘凤英得意洋洋的说：“你养出来的好儿子，你自己心里头清楚。他一张脸上冷冰冰的，谁也不敢靠近，谁也不敢惹他。可我是谁？我刘凤英耳不聋眼不花，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昨个儿夜里，你儿子从二蛋家院子里出来，慌慌张张的穿衣裳了。二蛋妈在里头可说了，秦奋哥……整个宁远村里，除了你家，还有谁叫秦奋！”
秦母扭身看到直勾勾盯着这儿的许来迟，脸色都变了。
刘凤英一进门就瞎嚷嚷，紧接着就直奔秦奋的屋子。她来不及反应，人就闯进来了。没想到儿媳妇儿也醒了，这下可闹出大麻烦了。
“妈，怎么回事？”许来迟一边穿衣服，一边从炕上下来。“大清早我就听到狗叫，还以为哪家的疯狗没栓好，原来您认识啊。”
刘凤英兀自得意，没想到被许来迟好骂。
她一愣，旋即指着许来迟：“你骂谁是狗！”
“谁指我骂谁。”许来迟眼皮一掀，“怎么，不能骂？”
“好你个秦家，你看看……”
“住嘴！”许来迟喝道，“再叫，揍你！”
刘凤英被许来迟的声音吓得缩了缩脖子。
村里都是打嘴仗，骂的再狠再脏，也没见过动手的。
可看这个女娃娃，瘦的跟玉米杆子似的，难道真的敢打人？
“你亲眼看到是秦奋进了周家？”
“我当然……”
“你敢胡说一句，我就打你一巴掌。你说两句假话，我就打两巴掌。”
“我，你……反正肯定是秦奋，错不了。”刘凤英梗着脖子嘴犟。
许来迟冷哼，“女人的名声多重要，你自己也是女人你难道不知道？没证据的事儿，就大声嚷嚷。要放在旧社会，因为你一句没边际的话，村民就敢把周芳琴浸猪笼！那时候，你就是杀人！因为你胡编乱造，杀了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刘凤英被吓了一跳，“哪，哪有这么严重。”
“那你说，不严重？”
“周芳琴是个寡妇，村民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淹死。你是开心了，她呢？二蛋呢？”
刘凤英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可是的确看到个像秦奋一样的男的从她家走了。”
“不管那个男人是谁，你都不能乱说。”许来迟吼了几句，感觉又有些难受，她扶着炕沿，对秦母说：“妈，请周芳琴过来一趟。秦奋呢？不在家？”
“六花婶儿家要做活，他去搭把手，应该快回来了。”秦母搓搓手，局促的说：“小许啊，秦奋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妈，我信他。您先去请周芳琴，这事儿得弄明白。我们不能冤枉了人。”
周芳琴被请过来时，还迷迷糊糊的。
“怎么了？”她也看到刘凤英，下意识皱眉。
显然在宁远村里，刘凤英是真的不招待见。
“这位……”许来迟指着刘凤英说：“大清早就闯进我家院子，扯着脖子吆喝，说你和秦奋昨天勾搭在一起还不肯认，她是特意来个你做主的。”
刘凤英听着听着，扬起了脖子。
反正她没错！
周芳琴一听，脸色一片雪白。
“什么？她说我和秦奋……”她掀起眼皮飞快的看了许来迟一眼，眼圈有些红。
许来迟只当没看到，又问：“你是当事人，你来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就，就是她看到的那样。”
许来迟已经预料到她可能会这么说，但亲耳听到她说，还是有种啼笑皆非的滑稽。
“哦？她说你昨天和秦奋睡了，真是这么一回事？”
“嗯。”周芳琴点点头。
“二蛋妈啊，你可不能胡说啊！”秦母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我家秦奋做不出这事，他和小许可才刚结婚啊。”
“就是……”
“你要想清楚了，该不该承认。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昨天上午发生了什么，你可别忘了。这种情况下，秦奋还有心思去你家和睡？那我只能说，他可真是个畜生。”
周芳琴一愣，旋即脸更白了。
“想起来了？想明白了？”许来迟问。
“我……就是……”
“哎呀，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啥不好回答的。”刘凤英不耐烦的说道：“我清清楚楚看到一个大高个儿从你家出来，咱们村就一个高个儿，不是秦奋又是谁？而且你不是喊他秦奋哥了。”
周芳琴这下可是脸色大变，都已经要站不稳了。
刘凤英见她这样，愈发的兴奋了。
“我说的啥，肯定就是他们俩勾搭在一起了。你们两家挨得这么近，这事儿造不知道发生多少回了。二蛋妈，你就认了吧。”
许来迟目光灼灼，“周芳琴，你确定？”
女孩幽深的黑眸像是镜子，能够照出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周芳琴咬着下唇，避开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