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太子看到皇后这么高兴,便提议道:“不如今晚就让沛沛陪在您身边,让她亲自伺候您用膳,这样母后就能时时看到她了,还能跟她说些体己话。”
皇后听得“呵呵”直笑,说道:“这一场晚宴的时间,可远远不够我和沛沛说的!”她转向皇帝,又道:“皇上,不如就让沛沛今晚留在宫里,好好地和我说说话吧!”
皇帝的眸光微微闪动,很快笑道:“这当然没问题!沛沛自小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她留宿宫中,就和回娘家是一样的。”
“裕国公,你没有意见吧?”
皇帝的这一问,直接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谢维岳的身上。
不过,对于谢维岳来说,他就像完全感受不到那些视线一般,神态自若地回答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微臣与夫人外出这许久,夫人始终惦记着皇上和皇后。今日能够借此机会,让皇后娘娘与夫人团聚,微臣自然没有异议!”
“那就好。”通载帝满意地点点头,衣袖一挥道:“入座吧。”
云沛面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对着帝后福了福,便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虽说这场宫宴的参与人数并不算多,可殿内的布置和排场却丝毫不减。每一根巨大立柱的后面,都藏着两名侍卫。立柱的前方,则整齐地摆放着餐桌。餐桌两旁各站着一名宫女,以侍奉众人用餐。
云沛在一名宫女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自然是和谢维岳相邻而坐。坐下的时候,二人动作迅速地飞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困惑。
宫人从殿门的两侧有序地鱼贯而入,脚步快而轻地走到每位客人的桌前。她们的手中端着宫宴的各式菜肴,由一旁站着的宫婢轻手轻脚地摆放在桌子上。
宫宴的菜肴固然精致,可云沛的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上面。
先说今晚的到场之人,除了裕国公府和锦乡侯府的人以外,还有帝后、太子和太子妃、安阳王和长岚郡主,以及左右相二人。
这样的组合,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因为这里面几乎每一个危险人物,都伴随着一个相应的安定因素。
首先,是皇后的出现。帝后是少年夫妻,恩爱多年。若是皇帝今晚有意为难云家与谢家,无论如何都不该当着皇后的面行事。
其次,是长岚的出现。安阳王在自家女儿面前,向来是最为慈爱的父亲。以云沛对长岚的了解,关于自己的父亲,长岚的印象和外界相差无几——潇洒、自在、逍遥……一个不折不扣的闲散王爷。
若是这位闲散王爷想要借机做些不好的事情,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女儿也带到现场?
再然后,就是左相和右相了。皇帝说了这是一场家宴,然而这两人,是在场的众人中,唯二与这个家毫无关联的存在。如若左相是因为安阳王而来,那么右相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他既不是“家人”,又与左相不和已久。他的出现,反而会制约左相。
因而,是谁请来的右相鲁川辅,就变成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倘若鲁川辅是因皇上而来,那是否意味着皇上已经察觉到左相的不轨之心?倘若鲁川辅是因左相而来,那岂不是代表着二人之间从前的不睦,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
云沛在脑海中快速地回忆着鲁川辅的家族关系。只可惜她对其了解甚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有用的。
这时,皇上忽然问道:“裕国公,你们家大夫人和她的孩子怎么没来?”
谢维岳道:“回皇上,燃儿偶感风寒,不方便出来走动,大嫂嫂留在家中照顾他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左相张义康老大人忽然接过了这个话题:“哎呦,这可真是不巧了。这么大的孩子,生病最是要紧,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谢维岳道:“多谢大人关心。燃儿只是风寒而已,喝上几副药,再好好休息几天,便会无碍了。”
云沛低眉顺眼地安静坐着,可她的脑海中却是各路思绪狂飞乱舞。她如今对于张义康老大人的戒备已经达到了顶峰,此时听他忽然关心起燃儿来,云沛顿时感到一阵揪心。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这位老人家的心思。
不过,张老大人的这番话,听在除谢家人以外的耳朵里,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皇后近来听到小孩子的话题,总是忍不住想到自家儿媳妇的身上。她说道:“谢大夫人独自照顾幼子,也实在是辛苦。只可惜她今日无法前来。我原本还打算着,让太子妃跟她取取经呢!”
太子妃如今有了身孕,整个人都散发着更为柔和的光芒。她闻言笑道:“母后说得是。这些日子里,我可是憋了满肚子的疑问。去问太医吧,他们也只是拿那些漂亮话来敷衍我。所以呀,我也盼着能和谢大夫人好好聊聊呢!”
云沛笑道:“太子妃,你就放心吧!那些太医并不是拿漂亮话敷衍你,而是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实在是既健康强健,又乖巧懂事,让那些太医们除了好听的话,再也说不出别的!”
云沛的这番话也逃不出漂亮话的范畴,不过既然是漂亮话,自然人人都爱听。因此,她成功逗笑了殿内的几乎所有人。
只一人例外——
“鲁大人,”安阳王忽然道:“这众人欢笑的时候,你怎么还板着一张脸呢?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云沛夸赞的是皇家后裔,众人的笑,也是为皇家后裔而笑。所以安阳王的这前半句,就是在暗指鲁川辅不给皇家的面子了。
果然,经安阳王这么一说,皇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然而,皇帝竟没有直接对着鲁川辅发难,反而对着太子说道:“太子,你是怎么办的事?如果鲁大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又何必勉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