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当朕是傻子吗

谢维岳随后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本折子,再次高举起来:“请皇上过目。”

朱璞玉再次接过折子呈递上去。这一次,皇帝的反应终于不像之前那般冷淡平静了。

他“啪”地一声合上手里的折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也威严了几分:“你是说,庄昆坊有秀作的军队?”

谢维岳道:“回禀皇上,算不上正轨军队,不过是秀作势力利用我朝百姓培养出的作战力量。虽不如从前战场上见过的那些,可对于周边的百姓来讲,却是十分不利。”

“此外,臣还怀疑,庄昆坊在幕后策划一切的那个秀作人,便是秀作王第五子,公冶箜。”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说道:“边关来报,说是秀作军队近日动作频频,似乎又在蠢蠢欲动,你怎么看?”

谢维岳的神色一凛,他自从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见太子,也无从得知这道消息的真假。不过,倘若消息属实,边关的局面就变得更加紧张了。

谢维岳道:“皇上,臣在庄昆坊所见的作战力量,乃是以秀作秘法炼制出的草木人。这一批草木人已然快要炼成,而秀作又恰好在此时蠢蠢欲动——”

“若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看,分明就是秀作里应外合,想要利用庄昆坊的那股力量,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双手抱拳跪地,声音洪亮地请命道:“臣恳请皇上遣臣去庄昆坊平定叛贼,并请皇上下令命卢天逸卢将军,尽快返回边关,主持大局!”

谢维岳的话仿佛在大殿内产生了回音,然而皇帝并没有很快回应他的请命。

皇帝眯了眯眼睛,将身体向后靠去,忽然问道:“你说的那什么草木人,你有什么证据?”

竟是直接忽视了谢维岳的请命,问起了庄昆坊的细节。

然而,这才是不正常的地方。云沛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向皇帝,他实在是太镇定了。

谢维岳道:“折子里有证词画押,来自庄昆坊县令的亲信。并且,是臣亲眼所见。”

“你亲眼所见?”皇帝忽略了前半句,冷哼一声道:“朕还亲眼未见呢!”

他大手一挥,直接将手里的折子扔了“啪”地下来。

龙颜震怒,殿内众人纷纷跪地,被赐座的云沛也不例外。

皇帝挥动着衣袖,情绪颇为激动:“别以为真不知道,你是以此为由,想救出卢天逸!”

“谢维岳,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臣不敢!”谢维岳当即道:“皇上,请恕臣斗胆问一句,卢将军他怎么了?”

皇帝顿了片刻,而后再度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殿下跪着的二人。谢维岳神情严肃,难掩眼中的惊讶与错愕。而云沛的表情就更加好懂了——她的一张小口微微张开,满眼都是震惊,正愣愣地抬头看着皇帝。

直视天颜,这已然是犯上了,可云沛似乎一无所察。

皇帝看着她瞪着一双圆圆的猫儿眼,惊讶与错愕溢于言表,竟是当真不知情的模样。通载帝的眼神一滞,忍不住皱了皱眉。谢维岳他还说不好,可是沛沛这孩子他是知道的。如此生动而真实的惊诧,可不像是她能够演出来的。

大殿里静了片刻,接着皇帝清了清嗓,问道:“你不知道?”

谢维岳道:“臣不知!还请皇上告知!”

皇帝道:“朱璞玉,你说。”

朱璞玉赶紧转了个身,对着谢维岳道:“国公爷,御史弹劾卢天逸勾结秀作,皇上已经命人将其收押了。”

“皇上!这不可能!”谢维岳大声道。

皇帝看他这么激动的样子,轻轻地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谢维岳立刻答道:“卢将军乃我父旧部,我大幽几次征战秀作,他都是冲锋在最前线,屡立战功。后来秀作偃旗息鼓,也是由他驻守边关,威慑秀作,多年以来从未出现过差错!”

“皇上,他这样的人,如何会叛国?”

皇帝听了,淡淡地说道:“人是会变的,他在边关这么多年,你怎知他心境如何?又凭什么替他作保?”

“皇上!”谢维岳急道:“卢将军镇守边关期间,秀作始终谨小慎微,边关和平安宁。为什么他一入京,就会被御史弹劾,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秀作又为什么在此时图谋不轨?这其中,分明就有鬼!”

皇帝似乎听进了他的话,垂眸思索了片刻,忽然挥挥手道:“你说的朕已经知道了,朕还得再想想。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先回去吧。”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起身,准备离开。

“皇上!”谢维岳还想再进言几句,却见皇帝侧着身子摆摆手,一旁的朱璞玉也表情夸张地示意他赶紧收口。

云沛见此,赶紧凑到谢维岳的身边,抓住他的胳膊,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通载帝屏退了所有人,只带着一个朱璞玉,晃晃悠悠地走回了内殿。

走到一半,他突然问道:“朱璞玉,你说朕要不要相信谢维岳的话?”

朱璞玉心里一惊,连忙苦着脸道:“皇上,这、这小的哪里知道啊!”

皇帝轻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又走了几步,他声音极低地叹道:“若是谢维晟还在……”

朱璞玉听到这句,心里又是一咯噔,赶忙道:“皇上,不管怎么说,总是战事要紧。要是边关真有动乱,那让卢将军去戴罪立功,也不是不可!”

皇上忽然回过身来,问道:“戴罪?戴什么罪?”

“这……”朱璞玉的舌头像是打了个结:“皇上,卢将军不是……不是那个……”看着皇上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

皇上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而后转回身去,继续往前走:“卢天逸的那个罪名,凭他副将的一封信,一条命,就想逼着朕给他定罪。”

他绕到桌子后面,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掀起眼皮看着对面的朱璞玉:“当朕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