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间厢房里出来,云沛才开口问道:“倪大夫,吴成龙当真已无药可救了吗?”
倪大夫眼睛陡然一亮,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轻手轻脚地后退几步,靠近房门口,用刚刚好能被厢房里听到的声音说道:“换做是别人,他自然是回天乏术!不过有我在,想留他一条命,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沛见状,立刻便明白了倪大夫的意图。首先,倪大夫应该确实是有这个本事,能够帮吴成龙延长生命。其次,如果让吴成龙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他可能会觉得左右是个死,那干脆就破罐破摔,从此刻开始拒不配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能会给他们的行事带来许多麻烦。
当然,倪大夫有本事救他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救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这一间厢房离开,在谢尘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另一间厢房门前。
谢同道:“稻邨营就在里面。”
谢维岳点点头,几人先后走了进去。
这间厢房的装饰和布置和前一间大同小异,稻邨营也和吴成龙一开始时一样,处于昏迷之中,牢牢地被绑在椅子上。
谢同上前,在他的头顶拍了一下,稻邨营随之便悠悠转醒。
他清醒的速度远比吴成龙要快上许多,几乎是眼神刚刚转向清明的瞬间,他就立刻十分警惕地看着眼前众人,尤其是谢维岳。
“你到底是什么人?”稻邨营从牙缝中恶狠狠地挤出这句话。
谢维岳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并不回答。
倪大夫走过去,来到他的身后。然而稻邨营的手腕也被麻绳捆住,让他想要探脉都无处下手。
倪大夫对谢同道:“来,给我想想办法。”
谢同用拇指在稻邨营的手肘处向上一推,稻邨营紧紧握成拳头的五指立刻就松懈开来,若是没有绳子的固定,恐怕他的整只手都要无力地垂下来了。
随后,谢同才将绳子解开,抽出了那只手交给倪大夫。
稻邨营试图挣扎,可是能动的地方全被绑住,没被绑住的手又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用话语威吓道:“你干什么?你敢动我?”
倪大夫没有理他,笑呵呵地对着谢同竖了个大拇指,而后微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稻邨营的脉搏。
“脉相飘忽不定,节奏混乱不堪,力道分布不均,似有虫蛇游走,难以预判其动向。”倪大夫深吸了口气,“是草木蛊没错。”
听到这个词从眼前这个大幽人的嘴里吐出来,稻邨营原本就大如铜铃的眼睛立刻瞪得更大,眼球仿佛要脱眶而出,他不禁失声道:“你怎么会知道……”话说到一半,他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又紧紧闭上了嘴。
倪大夫松开他的手臂,将两只手背到身后,缓缓说道:“我怎么知道草木蛊?还是我怎么知道你用了草木蛊?”他冷哼一声:“我就不告诉你!”
稻邨营又重复了一遍一开始的问题:“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倪大夫踱步走回谢维岳的身边,说道:“如你所见,大幽人。”
谢维岳接着问道:“你在大幽做什么?”
稻邨营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不答反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沛忽然问道:“你怎么还活着?”
稻邨营看了她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依旧选择不回答任何问题。
云沛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抹胜券在握的意味。亏得他眼睛大,要是换成吴成龙那样的眼睛,她还真就未必能够瞧得出。
云沛又问道:“你是在等着别人来救你?”
被对方戳破了心思,稻邨营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晃动,紧接着,他就听到对方再度问道:“谁?允先生?”
“他会来救你,是因为觉得你重要?还是舍不得自己炼出的草木人呢?”云沛缓缓上前,幽幽地道:“毕竟是一个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的草木人,你这般清醒着被人炼化,内心又是作何感想呢?”
此话一出,稻邨营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绷不住了。他旋即闭上双眼,将头扭向一旁,抗拒的态度不言而喻。
倪大夫趁机插了一嘴:“虽然他是比较长寿的了,不过我刚才看他的脉相,便知道他也没多长时间的活头了。”他伸出两根手指,“至多两年,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和吴成龙做个伴!”
云沛挑挑眉,继续道:“哦?一个没有多少时日可用的工具,他会冒着风险来救你吗?”
“你闭嘴!”稻邨营忽然大吼道。
他这般激烈的反应,确实让云沛都吃了一惊。她也没说什么难听过分的,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激怒了稻邨营呢?
云沛的眼睛动了动,继续道:“怎么?你接受不了允先生只是将你当作工具的事情?”
稻邨营明显在极力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深深地吐息了几次后,说道:“我知道你想挑拨我和允先生的关系,别以为你这种低劣的手段能奏效!”
比起他的紧绷,云沛倒显得很轻松:“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怎么会是挑拨呢?别是你心虚了吧?”
稻邨营的脸色变了变,一张脸好像更黑了几分。不过,他依然不肯松口,只道:“奉劝你们,别在我的身上做这些无用功了。我与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云沛看向倪大夫,倪大夫微微眯了眯眼。显然,对付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像对付吴成龙那样,有能够立竿见影的办法。他是秀作炼出的草木人,多少苦头怕是都吃得,即便是对他严刑逼供,怕也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谢维岳忽然开口道:“看好他。”
谢同立刻应下。随后,云沛和倪大夫跟着谢维岳走了出去。
他们找到一间空厢房,围着中间的圆桌坐下。倪大夫率先开口道:“怎么办?要不我们直接杀去官府,把那个姓允的给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