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文的肢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扭动,四肢以怪异的姿势弯折着,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那声音和刘秀文平时的音色全然不同——低沉、嘶哑,仿佛来自深渊,让听到的人的心都忍不住阵阵下沉。
她发病了!
“都别动!”吴成龙大吼一声,而后戒备地后退几步。他一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发病的刘秀文,一边偏着脸对身旁的单老三低声说了什么。
单老三立刻应下,紧接着就快步跑了出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院子外的夜色中。
吴成龙跟单老三说了什么?单老三为什么离开?他要去哪里?打算做什么?
一瞬间,云沛的脑海里如闪电般闪过无数的疑问。但此时的情况容不得她去细细地探究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听到屋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不行!你不能过去!”
“不要去!”
身后传来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但其中着急的意味依旧明显。
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秦小芝听到刘秀文发病的声音,担心姨母的安危,着急地想要跑出来看她。
云沛与谢维岳快速地对视一眼,而后两人立刻分工合作——云沛后退一步,将身后的大门关上并用自己的身体堵住,防止秦小芝跑出来;谢维岳则手起“手刀”落,精准地朝着刘秀文的后颈处劈下去,将刘秀文打晕了。
那可怖的嘶吼声瞬间消失,刘秀文立刻就如同被剪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倒了下来。谢维岳眼疾手快,及时地伸出一只手,从她的后背支撑住她,然后将她轻轻放下,让她暂时靠坐在墙上。
云沛和谢维岳事先已经预想过了,刘秀文会随时发病的可能,然而她在现在的这个时机发病,无疑是最坏的情况。
“这……”吴成龙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村子里发病的人他见得多了,那些发病者痛苦扭曲的模样,和撕心裂肺的吼叫,对他来说早已是习以为常,不会引起他内心任何的波动。所以,他并不因为刘秀文的发病感到吃惊。
然而,这名叫做岳巍的男子,才是令吴成龙惊慌失措的根本。就光是他刚才那果断的动作,已经足以让吴成龙的心头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吴胜龙沉声喝道:“杆子!赶紧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眼下这个情况,已经容不得杆子继续犹豫磨蹭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拿着绳子就要往谢维岳的身上套。
“你——你你、你——”心里一紧张,杆子说话就更不利索了:“老、老实点!”他的声音颤抖着,拿着绳子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虽然已经努力地装出了凶恶的嘴脸,但眼神里的恐惧和不安还是太过明显,暴露了他内心的胆怯。
谢维岳很有耐心地等他说完,接着,又十分配合地双手握拳,将两只手腕并在一起,递到了杆子的面前。那张平淡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却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顺利到超乎想象,杆子本能地生出了怀疑。然而,吴成龙的催促同样激发了他的另一种本能——服从。在岳巍伸出手后,他下意识地就把绳子搭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
谢维岳自然毫不客气。他一只手肘向内一收,另一只手向外一送,两只修长有力的手同时一抓一握。
杆子只来得及看到两道残影,绳子的控制权就鬼使神差地转移到了对方的手中。
紧接着,谢维岳握住绳子的那只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干净利落的弧度,手里普通的麻绳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蛇形缠绕在了杆子的身上。随着谢维岳手上的一个猛然用力,麻绳迅速收紧,将杆子缠绕得严严实实,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直到身上的力道勒得自己皮肉发疼,杆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条本应用来捆绑那个岳巍的绳子,此时已经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本能地拼命挣扎,可惜都只是徒劳。
“你、你——我……”杆子都快哭出来了:“老……老大……”
眼前的变故如疾风骤雨,只发生在一个呼吸间。吴成龙听到了杆子那带着哭腔的求救声,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眉头皱得恨不能夹死一只苍蝇,本来就小得可怜的眼睛,被周围堆积的肥肉挤得几乎不见了踪影。然而,他的眼睛里面精光大盛,一改之前的嚣张与鲁莽,猛然露出了其精明的一面。
云沛看了一眼吴成龙,心下不知盘算了什么,然后转头示意谢维岳凑过来。
“他好像是想要拖延时间。”云沛压低了声音。
谢维岳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云沛继续道:“我猜那个单老三是被他打发去找帮手来了。”
谢维岳再次“嗯”了一声。
云沛接着又问道:“你猜他是去找打手来帮忙,还是去找衙门的人来给他撑腰?”
谢维岳终于不“嗯”了,说道:“打手,进城来不及。”
意思是吴成龙会让单老三直接去村口看守住的地方,找打手来帮忙,因为去城内的衙门求助显然来不及。
云沛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两个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十分直白地无视了吴成龙的问题,将吴爷的威严和脸面视为无物。这种轻视的态度,可谓是大大地损害了吴爷的威望,也深深地伤害到了吴爷的自尊心。
但是,吴成龙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当场暴怒。他十分谨慎地紧盯着谢维岳,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随时准备好撒丫子狂奔的状态。
他的这种反常表现,让云沛心中的猜测更加笃定。
她忽然对吴成龙问道:“我有一个问题。”
吴成龙的额角跳了跳,“你说。”
云沛道:“刚才看你突然难受得紧,然后是吃了什么东西,居然马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