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谊冬被关向雁这副模样给吓得不轻，不由自主地摇着头，脚步有些踉跄地向后退去。
见状，屋里的其他人也立刻动了起来，金颜第一时间上去紧紧拉住关向雁，云沛和杜心琼则都去护在了计谊冬的身前。
关向雁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气，旋即忽然又把矛头调转，指向了云沛。
“国公夫人，我要带冬儿走！”
云沛这时的神色，变得比之前严肃了许多，但她给出的答案，依然是那两个字——“不行。”
关向雁吼道：“我必须带冬儿走！”
云沛的回答不变：“不行。”
关向雁的脖颈涨得通红，大声质问道：“国公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真的要仗势欺人？”
“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们杜家老夫人答应我，让我带冬儿走的！你当时也在场，分明就听到了！”
云沛道：“那又怎样？”
她回答得很快，但话却说得不紧不慢，语气也太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关向雁听清之后，甚至都愣了一下。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她真的想反悔！
“你！你们！”关向雁抬手指着云沛和杜心琼，“你们竟然如此言而无信！”
她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大声哭嚎起来：“你们杜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啊！明明是我的女儿！你们却霸占着她，不让我带她走！”
“你们杜家罔顾人伦！”
“把你们家老夫人叫来！我要跟她理论！”
云沛平静地道：“她不在，你只能跟我说。”
“关向雁，我现在是让冬儿做选择，并没有替她做决定的意思。”她上前两步，厉声继续道：“你若是再这样撒泼，我就现在就立刻把你赶出去，让你再也见不到冬儿！”
关向雁道：“你、你还威胁我！”
云沛的回应斩钉截铁：“我说到做到。”
关向雁咬着牙、瞪着眼与她对峙了半晌，最终只能不甘地败下阵来。
她这边消停下来不再闹腾了，云沛又问计谊冬：“你选哪一种？”
计谊冬还在愣神儿，云沛接连叫了她两声，她才如梦初醒般朝她看过去。
关向雁确实把她吓到了。
从前，关向雁在面对她的时候，永远都是温柔慈爱的模样。可是刚才，她瞪着自己，强硬地要自己叫她“母亲”的时候，那副样子，比她往昔斥责月衫的样子，还要更加凶狠，甚至有些可怖……
在计谊冬心中，她最亲近的人除了父母外，就属关妈妈了。毕竟是从小照顾她到大的，计谊冬对她有着十分深厚的依赖。奶娘的身份，说是半个母亲都不为过，更何况像关向雁这般尽心的。
如今最为依赖的“奶娘”变成了自己的“亲娘”，她却对此感到堂皇无措。
要跟着这个“母亲”走吗？
计谊冬本以为见到了她，自己就能够马上做出选择。却不曾想，这反而让她更加为难。
关妈妈爱她吗？应当是爱的，计谊冬想。
可是计谊冬看着她现在这个模样，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属于关向雁的样子。熟悉的人忽然就变得如此陌生，计谊冬实在是无法想象出，自己未来和这个人一起生活的样子。
想象不了，就是未知，而未知，就会让人害怕。
计谊冬那游移的目光，和脸上为难的神色，让关向雁的心里登时涌起一阵警惕，她问道：“选什么？”
云沛和杜心琼自然不会回答她，计谊冬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关向雁又追问：“你跟我的冬儿说了什么？”
这话显然是问云沛的。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现在这间屋子里，真正掌控着局面的，其实是国公夫人这个“局外人”。
计谊冬并不想这么晾着她，但表姐不出声，她也无可奈何。于是，她只好自己开口说道：“表姐说，我可以跟你走，也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关向雁着急地追问。
“可以跟我去邕京。”云沛替计谊冬把话说完了，“我可以找人来照顾她。”
关向雁一脸的难以置信，“什么？”
她紧紧地盯着云沛，问道：“冬儿为什么要跟你走？”
计谊冬连忙道：“不，我、我还没想好呢！”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云沛也说道：“因为她想跟我走。”
她的语气比起计谊冬的要平静许多，但听在关向雁的耳朵里却显得格外刺耳，以至于她似乎完全没听到计谊冬所说的那句话。
关向雁继续问道：“你要把冬儿带去哪儿？”
云沛道：“跟我走，自然是回邕京。”
“不过，日后在哪里生活，就是她自己要考虑的事情了。”稍稍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总归不会再让她见到你。”
关向雁在听到“邕京”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心道不好，再听到云沛说，计谊冬可以自己选择日后生活的地方，登时心又凉了一大半。
她陪着计谊冬长大，自然知道女儿心底一直没能实现的愿望。用邕京、用自由来引诱她，她一个孩子，如何能够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
而云沛的最后一句话，则是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关向雁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她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两个拳头，从齿缝里挤出自己满心的不甘，“国公夫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与我作对？”
云沛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我哪里是与你作对？”她竟然还失笑，“我只是让冬儿有更多的选择，以及更好的未来。”
关向雁大声道：“她是我的女儿，她就应该待在我的身边！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
云沛道：“那也要问问她愿不愿意——”
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变了调。云沛的身体动了，动得很突然，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本能，还是在外力的作用下。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惊呼。这其中最为响亮的，恰是离她最远的金颜发出的。
“夫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