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倾城从广袖中取出两份信笺递给沐瑶。
“这是谢辞和南疆皇捎来的消息。”
沐瑶忙不迭地拆开认真翻阅起来。
谢辞的字迹流畅轻盈,却略带潦草,一看就是在情急之下匆匆书写的。沐瑶心头一沉,秀眉间笼起一层薄雾。
信笺内容简言意賅,了了三行向沐瑶道了平安,信尾落款了一个大大的“念”字。
而季祈的信笺,内容更为简单,就一个大大的“归”字,把沐瑶给气笑了。这个男人就连给老婆写个信都不忘彰显自己的霸气。
沐瑶敛下情绪,向许倾城问起了北冥与南戉的战况。
许倾城告诉沐瑶,他得到的消息是虽然此次南疆明面上并没有直接参战,但是北冥的军力陡然地大幅度提升,短短数日内一连拿下南戉几座城池,这个战绩就连大允都做不到,令人着实匪夷所思。所以南疆极有可能暗中参战助了北冥一臂之力。
“那北冥帝还会继续攻打南戉吗?”沐瑶不安地看着许倾城。慕容宸在南戉当了十八年的质子,受尽苦楚,与南戉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许倾城身形微顿,欲言又止地抿了几次唇瓣道了句:“应该不会。”
“为什么?”沐瑶追问着理由。
许倾城为难地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微微笑道:“云启四大强国,谁都不愿看到一家独大。打不起来的。”
沐瑶心领神会,心里松了一口气。沈初堂的娘是南戉的公主,暗殇总堂又在南戉,沐瑶打心底里不愿看到北冥和南戉交战。
“那现在南戉和北冥停火了吗?”沐瑶最近没从坊间听闻两国停战的消息。
“正互派使节谈着呢。听爹说,北冥这次遣派的主使就是谢辞。”许倾城把知道的能说的全说了。
沐瑶无心政治,只希望天下太平,麦穗满仓。她的人生从未经历过战争,也永远不想经历。
“阿瑶,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看看?”许倾城试探着问道。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眼下刚过晌午,沐瑶疑惑地问道。
“明日我要随部里的几位同僚赶往五台县考课,得早些回去准备。”许倾城的眼神载满了期望,让沐瑶心疼得鼻头涌起了酸涩。
她本想等魏无殇回来再一起回上京的,可她实在不忍心辜负许倾城的这份浓情蜜意,暂时抛下所有琐事和烦忧应下了许倾城的期盼。
上京距离兰陵郡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快马加鞭走小道只需约半个时辰。若是按照常速走官道的话,就得一个时辰了。沐瑶脑中思索着每日往返两地的可能性。
一个时辰两小时,往返一次四小时,再做些准备事宜,半日光景没有了。
哎!还是太远!沐瑶压着嘴角,心里吐着闷气。
回到赫连府邸,当沐瑶告知赫连允她要与许倾城回上京时,他满目的震惊都快溢出了眼睑。
“许倾城明日就去五台县了,你还要跟着回去?”赫连允压着声线问道。
沐瑶点了点头道:“阿允,我还想回去看看爹,好几日未见着他了。”
赫连允嘴角一滞,差点把岳父大人给忘了。面上的线条瞬间变得柔和起来:“那我陪你一起回去。我在岳父那儿等你。到时候再带你回兰陵郡。”
沐瑶正有此意,脸上绽开好看的梨涡。
她让人给沈初堂递了口信,又让人留意着颂古园,倘若魏无殇回来了,第一时间带消息给他。
最后出发前回了一封信笺给季祈,告诉他想见着媳妇就得亲自过来接她。
许渊明和夜静姝见沐瑶归家高兴得合不拢嘴,吩咐膳房做了一大桌珍馐,其中有沐瑶最爱吃的腊味合蒸,上头缀满了绿油油的芫荽。
未到膳点,一大家子已经其乐融融地吃上了。
今日许如尘,许礼成皆在,难得一家人全到齐了。
沐瑶留意到许如尘眉宇间的淡淡愁色,膳后询问了许倾城是不是如尘大哥还在为被诸尔柔拒婚的事儿烦忧。
许倾城摇了摇头,悄悄告诉沐瑶,爹娘已经把目光放到了其他地方,这几日正托着友人替许如尘问亲。
之后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儿,许倾城才放沐瑶回了太傅府邸。
李长安见着闺女回来了,喜笑颜开。拉着沐瑶到桌边用膳。
沐瑶见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佳肴,不忍拂了爹的心意,撑着胃囊又吃了一些。
“爹,菡萏和芙蓉呢?”沐瑶没见到她俩的身影,疑惑地问道。
李长安笑眯眯地回道:“这两个姑娘动如脱兔,一刻也闲不住,忙着呢!”
沐瑶看爹笑得这么狡黠,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赫连允知道菡萏和芙蓉是季祁派来的,对于沐瑶为她俩做的安排他很满意。只要那两人远离沐瑶的视线范围,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在意。
膳后,李长安单独将沐瑶留了下来。
沐瑶为爹沏了壶香茗,又为他揉了揉肩膀。
“魏女婿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李长安想魏无殇了。这位女婿下得一手的好棋,且棋风凌厉,从来不会念着自己是他老丈人而手下留情,和魏女婿对弈酣畅淋漓,甚称他心。
“无殇带着谢三哥去扬名镇散心了,顺便帮我在那儿筹建水云间分部。
李长安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孩子!是个热心肠的。
“爹想培养他,想让他入籍大允参加仕考,你觉得如何?”李长安早有此想法。儿郎嘛,仕途为上。
那怎么行!
沐瑶连忙婉拒:“爹,无殇自由随心惯了,官场那套不适合他。他跟着女儿就行了。”
魏无殇那阴晴不定的暴脾气,沐瑶实在很难想象他身着官袍入仕后的样子。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只有将他安在自己身边,她才放心。
“好吧。爹再给你说个事儿。”李长安拉过沐瑶按在他肩上的小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刚才赫连女婿在场,爹有些话说不得。”李长安语气一顿,抿了口茶斟酌起接下来要说的话。
“爹,您想说什么?”沐瑶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海一下子打起一个浪头。
每次爹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都没什么好事。
李长安习惯性地捋了把白须凝视着沐瑶说道:“皇上近日又和我提了你与王衍之的婚事,爹已经替你婉拒了。本不想和你说的,只是爹今日得知王衍之病倒了,太医诊断是心病,无药可医。所以皇上又和我提了此事。”
王衍之对自个儿闺女的执着与用情之深令他深受触动,心里动了恻隐之心,所以这回李长安并没有再次婉拒庆元帝,而是答应等闺女回来了再问问。
沐瑶微微张着嘴,沉默不语。
李长安抚了抚她的脑袋宽慰道:“感情不是施舍。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愿意给王衍之机会就去看看他。如果不愿意,就当爹什么都没说。”
沐瑶本想着今日和爹聊一聊有关萧斗雪的事儿,如今得知了王衍之生病的事儿,顿时没了心思。
亥时,菡萏和芙蓉一前一后地回来。她俩见着沐瑶喜出望外,围着她聊了半宿,弄得赫连允一张俊面乌云密布,又不好发作。
菡萏和芙蓉如今在水间云干得有声有色。她俩武功卓越,舞得一手好剑,在膳房亦是挥得一手好刀。膳房里的儿郎,上至花甲,下至弱冠,没有一个不对她俩佩服得五体投体马首是瞻,两人俨然已经成了水云间膳房的主心骨。
沐瑶满意地点了点头,开食肆就得练就一身好厨艺。这是基础,关键时候能顶场子,不会砸了招牌。
接着沐瑶又关心了菡萏和芙蓉的人生大事,让她俩放心大胆地去追寻幸福。至于其他的,自会为她俩搞定。
得了帝后的金口玉言,菡萏重新思忖起她与何玉弦的婚事来。而对于芙蓉而言,更是如同打开了身上的所有枷锁,可以恣意追求着她想要的一切。
回到玲珑阁,沐瑶见赫连允斜躺在床上和衣而睡,眨了两下美目。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摆正着身子却被他牢牢搂住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舍得回来了?”赫连允蜷曲着手指挑起她的下颌,眼中燃烧着烈酒。
“姑娘家总有说不完的话。”沐瑶双手搂上他的玉颈撒娇道。
“可以理解。只是春宵短暂,这个时间得补回来。”赫连允低哑着嗓子覆上她的娇软,顺着雪颈隔着衣衫一路摩挲到腰部,伸出皓齿扯开娇人儿的束带朝里迫不及待地探去。
沐瑶被他撩得不行,紧紧抓着他的大掌,眼里盛满了渴望和羞涩。
夜风透过雕棂,丝丝凉意吹醒了两人身上的痒意。
柳腰款摆,霎那间,空气中弥漫起浓浓的栀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