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少侠的白月光52 完

第52章少侠的白月光52完

“你是我的太子妃,我的皇后,我孩子的娘亲,更是我的娘子,为什么要两不相干。”萧清川炙热的眼神,染了点点的红意,满腔的忐忑,被她兜头的一句两不相干,心彻底凉到了底,透了风,可他不愿意放手。

“你来找我,不是想起了过往?你忘记你当初做的事情了?”温黎呵呵笑了,笑得煞白小脸上也有了淡淡粉意,像是甜而不腻的桃花酥,粉意烂漫,却酥散易碎。

萧清川心头痛苦,喉头腥甜,想起手下传来的过往,想到师父仍不愿意将自己的记忆揭开,他运功冲散后,回忆起的过往,那些甜蜜的过往,处处有着温黎。

他没有想起他们幸福撕裂的后来。

他满腔都是两人的幸福过去,简简单单的字面撕裂,阻止不了他再次出现在温黎的面前。

温黎的笑停了,偏着小脸,重逢后第一次直直的,认认真真地看他。

她的眼神仿佛透过了他的灵魂,往常只有他会这样审视别人,没想到今天轮到了他。

萧清川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有被注视的贪婪,想她多注视些,却又在她的眼神下心虚气短,再恨依旧绵软的目光,仍让他无所遁形,手足无措。

“你没有全部记起来。”温黎肯定,她是不想和萧清川有瓜葛,但不代表她对萧清川不了解。

萧清川没有回答,又何尝不是默认。

萧清川尝试着上前,温黎没有动,他又得寸进尺靠近床沿,伸长手臂迅速将人抱坐在怀里,温黎没有挣扎。

萧清川安慰着自己,也许时间淡化了一切。

他极力的安慰着自己。

萧清川将自己的脸贴近了心上人的侧脸,温黎侧头避开了,无声的抗拒。

萧清川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将脸埋在温黎的脖颈处,肌肤相贴,怀中温软。

他眼中的酸意再也忍不住,点点滴滴顺着脸颊,滑入温黎的脖颈。

温黎侧着脸,木着眼睛看着窗外并不明朗的天色,心里面没什么触动,萧清川总是这样,她的拒绝,他视若无睹。

如今的她,也懒得无畏反抗。

更何况现在的处境,不是他自找的吗?

他哭什么,她都没有哭呢?

脸颊边的缕缕绒发轻轻震动,她听见萧清川哑着声音道:“我很想你。”

萧清川的声音很好听,哭了后更是添了别样的韵味,他若是用这样的容颜,这样的声音对一个女子深情诉述,一定迷得对方神魂颠倒。

可惜她对他没什么期待了,也不想有什么深刻的感情。

“你这几年不也过的好好的,何必这样惺惺作态。”温黎语气淡淡道,萧清川如今再深情,她都觉得他装的,他骗的她太深,太惨。

真情有几分,更多的是博取她的同情罢了,他向来诡计多端。

“我没有。”萧清川紧了紧怀中的人,他的视线里是温黎小巧淡漠的侧脸,像是盛开在冰天雪地的雪莲花,寒凉透骨,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再也暖不了她。

“也罢。”温黎觉得跟他说这些也是白说,身处的怀抱也太过炙热,烫的她烦躁,“你是怎么把我弄来的,我爹爹他们呢?”

她更加担心这个,跟他扯不清乱如麻的过往,那就不要扯了,烦得只是自己。

萧清川明白她还是不想和自己在一起,心里面闷闷的,“他们很好。”

“很好是怎么个好法?”温黎不接受这样的答案,这时候萧清川还想要遮掩,息事宁人。

可他做的哪件事情是可以让她放心的。

萧清川默默不语,吸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他垂着的视线落在温黎放在腿上的纤细手指上,伸着手就想要握住。

温黎察觉到手上附来的大掌,火气涌起,原先还觉得挣脱不得随他,现在反而被气得起了反抗的心思,反手一掌拍了上去,“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响亮。

萧清川的手上还没有什么痕迹,温黎的掌心却已经红了起来,一丝丝刺痛传来,温黎轻轻皱了皱秀眉,愈发的烦躁。

萧清川这个罪魁祸首,默默地伸手,执拗地握住她手,细细地捏揉,想要帮她去除掉手上的不适。

本就是他惹的祸,他还装起了好人。

温黎气得小脸涨红,骂也没有反应,打他皮糙肉厚,真是气煞她也。

“萧清川,你给我说话。”出口凶悍不足,绵软有余,温黎暗气自己的嗓子,更是板着个脸,凸显自己的气势。

温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两腮颓红,眼色水朦,花颜颓靡的样子。

温黎终于看向了自己,萧清川也将头从她的颈侧抬了起来,和她对视着,萧清川长得本就得天独厚,现在彻底长开更是俊气逼人。

就是再恨他的温黎,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丑。

“他们真的没事,还在庄子上,我派兵守着。”萧清川原不觉得这有什么,他也没有伤害他们,可是对上温黎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都好像弱了,心里的想法也有些动摇。

温黎嗤笑一声,“你还是这么的自我。”

萧清川绷着个俊脸,对着心上人满满恶意的嘲讽,酸楚异常,他想否认,可到嘴的话,又苦涩的咽了下去。

温黎又偏过头,冷着他,说来说去,他还是老样子。

萧清川对她的冷待却有些绷不住了,他想起再次见到师父时,师父对他说的话。

“何必呢,你这霸道的性子,只会伤人伤己。”彼时师父喝着酒,一言难尽地看着强行冲击封印的他,苦口婆心的话说尽,剑圣也是没了办法。

“不过你改了也不一定有用,不改更是穷途末路。”剑圣言尽于此,猛猛灌了一大口酒,迈着不稳地步伐,消失在萧清川的视线里。

当时还不明白,现在却像是福至心灵。

“我带你见他们。”他并不是不想他们见面,他只是怕她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黎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忐忑,似乎并没有算计,将信将疑之下随着他牵起自己的手,帮自己整理着衣裙。

淡淡粉纱裙被他白皙修长的大掌捧在掌心抚顺,温黎冷着美眸怔怔瞧着,觉得萧清川抚裙的动作,怎么看怎么让她浑身不舒服,她想冷声让他别弄了,她的纱裙风一吹就会平顺。

可想到他偏执的性子,怕回去的事情横生枝节,眼不见为净,他爱怎样就怎样。

温黎强自忍耐,萧清川却心里滋生欢喜。

他喜欢为她抚平凌乱的衣角,喜欢为她撩起散乱的发髻。

他将人上下瞧了一眼,扶了扶有些些歪斜的簪子,看着她俏生生地立在自己的眼前,在自己伸手就能触碰的地方,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心里的忐忑不安平复了不少。

直到把温黎看得拿眸子瞪他,他才叹息一声,牵着她软绵的小手往外走去。

温黎一路看去,重兵把守,十步一岗,萧清川防得真严实。

萧清川牵着她上了马车,她撇开头,微掀起车帘,向外望去。

原先还不熟得景致随着马车行的越来越远,也渐渐有了熟悉的影子。

她这些年生活在偏远的庄子上,但也来过这镇上。

萧清川倒是没有带她走远,还在镇上,不过离山脚下的庄子也有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

温黎知道了身在何处,也没了看向外面的心思,镇上并不繁华,她现在的处境也没心思凑什么热闹。

她没了往外看的心思,静谧的车厢里,独独只有她两人就显得有些突兀。

萧清川就坐在她身边,隔着层层衣裳,他身上的热气也能灼到她。

以前她身子弱,常年手脚发凉,她会很喜欢。

现在她有些不适,挪了挪身子,不动声色地坐远些,最起码衣裳別沾到。

头一歪靠在车厢上眼睛一闭,眼不见为净。

萧清川眸色深沉,划过一丝落寂。

两人之间好像恢复了短暂平和。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温黎好像是真的睡着了,呼吸匀称,小脸泛粉。

闭目养神的萧清川掀开了一双没有丝毫疲怠的双眸,还是忍不住伸出左臂绕过她的肩膀,将她柔软沁香的身子搂进怀里。

她睡得并不安稳,肉肉的粉唇在睡梦中被抿成薄薄的两瓣,精致的眉眼间晕染着浅浅的愁。

萧清川伸出右手,想要用指腹顺着眉宇将那抹愁抹去。

可他怕将人吵醒,他连静静的将她抱在怀里,和她享受片刻的静谧也不成。

他不得不承认,她眼里面的怨,让他心如刀割。

一往无前的帝皇卑微怯懦了。

他只敢将自己的下颌轻轻悬在心上人的发顶,闭上眼睛伪装着岁月静好,两情缱绻。

柔软的风带着和煦的温度,掀起车帘,亲吻一对璧人夺目的脸庞,奈何它可以催花开,让树绿,却抹不去那抹愁。

情之一字,纵是春风也犯愁。

温黎醒来时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颊下不是坚硬的车壁,是某人坚硬的肌理。

她若无其事地直起身,顺手理了理耳边的发髻,像是萧清川和车壁没什么区别。

年少时,她还会脸红,她还会羞涩,那是经历的少,也是她有情罢了。

萧清川怅然若失,不自觉摸了摸胸口,那是她倚靠过的地方,现在空空的。

“吃些点心,这里有桃花糕,桃花饼,桃花羊羹,桃花团子,还有桃花小汤圆,尝尝都是你爱吃的。”萧清川被打击的多了,恢复的也快,展开边上的食盒,在小茶几上一一摆开,说出口时,如数家珍,一点看不出往日里他对甜腻点心的嫌弃。

温黎是有歇晌后,吃点心的习惯。

她最近也确实是对各种桃花点心情有独钟,这在庄子上不是什么秘密,小温希甚至在为她采桃花时,遇到了袭击。

想到袭击,她又想到了,小温希口中提到的大胡子前辈,她不自觉地抬眼,原先的大胡子不就是他。

萧清川见她迟迟不动,以为她不想吃自己给的东西,手中碗似乎重如千钧,如他的心一般一沉再沉。

“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好吗?”萧清川近乎带着祈求。

温黎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他手中的碗,天青色的瓷碗里是一个个粉嘟嘟的汤圆儿,清泠泠的汤水上还点缀着几片桃花瓣,看起来雅致不腻,吃起来也应该糯牙。

萧清川见她不说话,也就这么久久举着,他的臂膀有力,又是习武之人,却在她的视线中轻微颤动,连清泠泠的汤水也起了涟漪。

温黎默不吭声地伸手接过了瓷碗,拿起瓷勺舀了个汤圆儿,含进嘴里面,汤圆只有她食指指甲盖那么点大,她嘴再小,含进口里也不费劲。

萧清川有一点说得对,她犯不着和自己身体过不去,何况她还吃过萧清川送的桃花,现在不吃显得矫情。

萧清川暗暗搓了搓指腹,温黎接碗时,他们指腹相贴,细腻温凉是她的肌肤。

萧清川就这么守着她吃点心,在她夹点心时,将远点的碟子送上前几分,好方便她食用,一时之间静默无声,倒也暖意融融。

温黎在他不容忽视的盯视下,不痛不痒地吃着糕点,她吃东西向来专注香甜,连嘴角黏了点点心碎末也不曾发觉。

萧清川眼含笑意,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凑上前给她擦拭。

吃得正香的温黎皱着眉,看着在嘴角晃来晃去的紫色帕子,帕子上属于她的味道已经消失,她只能闻到属于男人身上的淡雅味道。

她咽下口中清甜的点心,夺了萧清川手上的紫色帕子,胡乱地擦了擦嘴角,攥在手心里,准备等回去就处理掉。

萧清川被抢了帕子也不生气,如今她人都在她身边,一方帕子哪有她重要。

“还吃吗?”萧清川看着茶几上还剩一大半的点心,轻声问道。

温黎攥了攥,又扯了扯手上的帕子,发现没有地方装,她也不想放在怀里,闻言随意地摇了摇头。

萧清川点了点头,垂着的发丝,随他地动作动了动,颇有些潇洒。

他拿起那碗吃了一半的小汤圆,就着温黎用过的勺子,薄唇歙合间,小汤圆就落进了萧清川的肚子里,口中弥漫着和温黎一样的桃花香。

他也几日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温黎吃得这么香甜,他也忍不住想要尝尝,更何况这还是温黎吃过的。

温黎手上的帕子都忘了摆弄了,情热时,萧清川也吃过她吃剩的东西,甚至他还曾到她的口中争夺食物。

只是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此时他当着她的面吃她剩的,还做出一副尽兴的模样,温黎觉得自己手都有些痒了,怎么那么欠呢?

“还要?”萧清川感受到她的目光,露了露碗底,嘴角带着可疑的笑意,“这碗没了,我让他们再上点?”说着上身直了直,正要对外面吩咐。

温黎咬了咬牙,他不是故意的谁信,“不用了。”

温黎说完,身子一转,背对着他,再次眼不见为净。

萧清川嘴角的笑意点燃了一脸,冷峻的五官活灵活现起来。

好在萧清川适可而止,吃了半碗甜食也确实到了他的极限。

剩下的一点路程,就在萧清川盯温黎,温黎盯车壁度过,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等到了庄子外,温黎看着纪律严明的军队,再次狠狠拍开了萧清川伸来的手,被硬抱着下马车,她气得用力捶了几下。

萧清川背脊挺拔,根本不为所动。

只是这样车上貌似缓和的关系,又恢复了冷硬。

萧清川调了军队围了整座山。

温黎心里面此时无比清楚这一点,爹爹武功高强,怕也插翅难飞,她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存着一丝侥幸,没有和爹爹说自己的猜想,当缩头乌龟。

如今她只想敲醒当初的自己。

“娘亲。”一道带着慌乱担忧的童音传入耳中,温黎见到了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小温希。

温黎张开双手将儿子搂进了怀中,小家伙充满了不安,没有控制好力道,撞得温黎往后歪了歪,一双大手扶上她纤细的腰身,给了她支撑,稳住了身形。

温希也感觉到了娘亲差点跌倒,内疚的从娘亲的怀中退了出来,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和娘亲举止亲密,对着娘亲动手动脚的,整个小脸都皱了起来,露出戒备的神色。

温黎不想在孩子面前跟萧清川拉扯,挣脱了他火热的手心,弯下腰摸着儿子的小脸,安慰道:“娘亲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

温希感觉的出娘亲不想要他担心,外面那么多陌生的士兵,怎么可能什么事情没有。

只是他也不想娘亲担心,他装作信了娘亲的话,点了点头,不过这个男人还是让他下意识的防备,又感觉熟悉。

萧清川对着眼前的小孩儿,却发自真心的欢喜。

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像温黎,怪不得第一次在林间见到他时,他没来由的感到亲近。

“娘亲,他是谁?”萧清川的眼神实在是太温和了,温希很不适应,只有很亲近的亲人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和我们没有关系。”温黎想也不想的道,牵起温希的手就往里面走。

萧清川留在原地,眼里还有余温,半晌才深深呼出口气,追了上去。

温黎当然不会管他,牵着儿子,才想起来问儿子,“你外公在屋子里吗?”

小温希还在奇怪那人是谁,惹的娘亲好像很不开心,闻言抬头道:“外公不在屋子里面,他正在花园的亭子里,和一位胡子花白的老爷爷饮酒论武。”

温黎一听,思考了一下,脑海中浮现的是剑圣,神医小温希是见过的。

“我们去看看。”温黎牵着小温希,脚步一转,往花园那边走去。

远远就可以看见,温父和剑圣坐在亭子里面说着什么,聊得还算和谐,宋叔在几步外守着。

温黎的脚步声很快吸引了亭里亭外的视线。

温父的眼神一亮,站起了身,温黎的眼睛一酸,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很多,站到温父身前时,委委屈屈地喊了声,“爹爹。”隐约有了泣音。

温父的眼神一利,急急询问道:“那小子欺负你了?”

温黎怕一出声就哭了出来,咬着唇摇了摇头。

她们现在势弱,她不想说出什么,爹爹去寻仇,爹爹会吃亏的。

温父心疼的要死,有着拔剑就去找萧清川的意思,却被自己的女儿拽住了袖角,无可奈何。

“咳咳。”装模作样的咳嗽声引了温黎的注意力,剑圣有些尴尬,还是打了声招呼,缓和一下气氛,“黎子丫头,许久不见啊。”

“剑圣前辈。”温黎吸了口气,压下了那股哽咽,只是声音还是可以听出一些痕迹。

剑圣更是羞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实在是他能做的都做了,如今他也没有折。

剑圣垂头丧气,正好对上了小温希黑溜溜的眼睛,心里一动,“这是希哥儿吧。”

小温希还在担心娘亲,被这么一提,还是好奇地看了过去。

“看着就知道是好孩子。”剑圣可不是爱屋及乌,他那个徒弟不把他气死不休,看到他就烦,他对这个长得好,根骨好的孩子,是真心的喜欢。

“这是送你玉佩的剑圣爷爷。”温黎推了推小温希的肩膀道。

小温希也懂礼,“谢谢剑圣爷爷的玉佩,小子很是喜爱。”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剑圣被喊的心甜,笑起来也敞亮。

站在墙角的萧清川望着和乐融融的场景,心里面不可能不难受,连他的师父都能被温黎摆在明面上,而他这个亲生爹爹,却只能躲在角落里面巴巴的看着。

可是让他不顾一切的走上前,却是怎么也迈不出,他知道他的出现只会让场面很难看,没有一个人会欢迎他的到来。

萧清川最终也只能背过身离开了去。

“剑圣,我想跟黎子说说话,待会再接着论剑吧。”温峰余光扫了一眼墙角,对着剑圣强硬的道。

剑圣面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叹息着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酒壶,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宋绍,带希哥儿练会儿字。”温父转头又对宋绍道。

温希有些不愿,但还是在外公坚定慈爱的眼神中,三步一回头的随着宋爷爷离开了。

温黎心有所感,预感到爹爹要跟自己说什么。

“陪爹爹坐着说些话吧。”温峰温和出声,先坐了下来。

温黎指尖掐的发白,轻轻的挨着凳子坐下,怎么坐都坐不踏实。

“为父早就知道那个大胡子就是萧清川。”温峰饮了杯酒,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这样做对女儿是好是坏。

“爹爹?”温黎果然睁大了眼睛,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直隐忍。

温峰抬手示意她不要激动,听他说。

“其实爹爹并不在意他算计了爹爹这件事情。”

温黎明白为什么,“因为爹爹想要去寻娘亲。”

温峰见她难过,心里面也不好受,抬手拍了拍女儿的肩,继续道:“但是他接近你来陷害我,我是痛恶的。”

温黎难受地揉着收进袖中,还没来得及扔的紫色帕子,她也因为此备受煎熬。

“可是爹爹更不希望你难过,你和他之间终究要有个了断,他那样偏执的性子,封的了一时的记忆,挡不住他一世,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爹爹也不能保证能不被他寻到。”

“而且爹爹知道你心里面有结,你躲在这庄子里面一辈子就真正的快乐吗?”

“趁着爹爹还能跟他拼一把,我们就此了结吧。”

温黎闻言,眼里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话里带着哭音,“爹爹,我不想你有事。”

温峰最见不得女儿哭,他冷硬的心都软成了水,“黎子,将来你想和他成也好,不成也好,爹爹都在你的身边。”

温峰这一辈子就将两个女人放在心上,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女儿。

为了她们,他自己算得了什么。

萧清川这个男人,初识时他欣赏他,不然不会将女儿嫁给他,他也知道这个男人有野心,只是没想到他的野心用到了他们一家身上,伤了女儿的心。

他不是不想着给女儿报仇,可报仇之后呢?

要么他死,要么萧清川死,甚至两个人一起死,她的女儿余生真得开心吗?

终究是他没本事全身而退,怕女儿为自己伤心罢了。

“爹爹,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这辈子也不可能过了这道坎,我和他永远也不可能了。”温黎发现爹爹为自己考虑的太多太多,可她真的不想和萧清川有什么牵扯了。

他为了他的霸业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伤害了她最最亲近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和他再在一起。

甚至他对她的好,她都觉得可笑,伤她时肆无忌惮,这些小恩小惠算什么。

她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那爹爹会为你抗争到底。”温峰手上的酒杯在石桌上碰出了声,只是将未来发生的事情提前,他也趁现在刀没锈,彻底做个了断,否则将来真的是任人揉捏了。

“爹爹您先别动手,我先和他谈谈。”温黎心惊,她真的怕爹爹再出事情。

温峰对她的哀求,还是默认了。

温黎邀请他用晚膳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到了地方发现只有他们两人,他心中更是动容。

晚膳布置在小池边的亭子里,挂着纱帘,夜间也不觉得冷,还能看见波光荡漾。

温黎身上还是白日里的粉纱裙,静静地坐在那里,轻轻瞥来的眼神,都让萧清川胸膛炙热,眉目疏朗。

萧清川顺着温黎的视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眼睛一扫,一桌子的菜,摆的很精致,还有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看到酒,萧清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温黎的身体不宜饮酒。

温黎无视他的不赞同,挽着衣袖执起酒壶,白玉做得酒壶也没有她的手卓然天成,清香扑鼻的酒水拉出一道弧线落入杯中,“这是桃花酿,我前年亲手酿的,埋在院里的桃花树下,原想着今年冬日里挖出一罐,给爹爹庆生饮用,倒是提前喝上了。”

萧清川听是她酿的,落在酒上的目光也久了些,只是,“你不该饮酒,你身子不好。”

“你知道,也不见得你不让我难受了,就一杯酒而已。”温黎笑说着,没了白日的冷淡,执了一杯就仰头饮了下去,“咳咳,真难喝。”

萧清川被温黎的话说得慌了一下,抬手时,温黎已经灌了自己一杯。

“喝啊。”温黎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却是拿在手中,笑看着他。

他已经很久没见她对他笑得这么甜,不知不觉间就举杯饮了下去,桃花酿对他来说还是淡了,甚至他尝出了淡淡的甜。

“萧清川。”温黎凑近了些,像是说悄悄话一般。

“嗯。”萧清川也凑上去,专注的看着这个让他尝尽爱情酸甜的女人。

“你的酒杯被我涂了毒呢,无色无味哦。”温黎唇角翘起,她似乎有些醉了,说的话带着桃花香的酒气。

萧清川垂眼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再抬眼看她,一点点的变化也没有,还是那么镇定,甚至笑看着她,像是看着个小酒疯子,带着宠溺。

温黎扯了扯嘴角,无趣的拉回身子,又举起喝了一杯,甚至背了背身子,防止萧清川抢她的酒杯。

萧清川无奈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仰头喝了下去,温黎能看见他滚动的喉结,真是一点都不怕她下毒啊。

难道他不知道,当年她以为爹爹死了,最恨毒他的时候,巴不得他去死吗?

他又看过来了,温黎迷蒙的笑着,拄起自己右手,当着他的面晃了晃酒杯,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我说毒在我这呢?”

一股强硬的力道拽着她的胳膊,眼睛一闭一睁间,她已经落入了萧清川的怀里,下颚被用力地抬起,唇上传来有力地吸吮,甚至是口腔都被搜刮了一遍。

等温黎小口喘着气时,脑袋比喝酒后还迷糊,她听见萧清川贴着她的耳边,粗粗的换着气,低哑的的嗓音带着怒气,“温黎,这并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萧清川平复了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发现怀中人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他低头急急地将人的脸挪了出来,那一刻他真的很害怕,她说的气话,不是气话。

怀里面若桃花的小脸,已经沾满了珍珠似的泪,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用指腹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擦泪,一遍又一遍地哄劝着,“不要哭,不要哭。”

“萧清川,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啊。”温黎呜咽着,哭出了声,凄惨极了。

萧清川脑海一痛,许许多多的过往像是又亲历了一遍,他看见温黎在他的身边痛不欲生,对他冷眼相对,对他失望至极,甚至心如死灰,他的挽留让她形销骨立。

那是他不愿意想起的,他不想承认温黎不再想爱他,甚至不再爱他。

萧清川看着这样痛苦的温黎,眼眶红到了极致后,一滴滴斗大的泪珠顺着刚毅的面颊落在温黎的脸上,混着温黎的泪,滑进了温黎的衣襟,落在他的袍摆。

“真的不行了吗?”萧清川痛的心智模糊,他咬牙才呢喃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清川,不想我死,就放过我吧。”

温黎极力睁开肿胀的泪眼,迎面的是一片阴影,唇上辗转的刺痛,混着血腥味,这是萧清川声嘶力竭的一吻,倾注了他全部的爱意,仿佛至死方休。

温黎自始至终没有给他回应,眼中的泪也没有尽头。

她在窒息间,仿佛回到了当年的七夕佳节。

天真的少女,高冷又温柔的太子,花灯星光点点。

原来祈愿说出口,真的不会实现啊。

温黎第二日醒来时,外间的兵撤了,所有不该在的人也走了。

哦,除了剑圣。

“黎子丫头,解除他封印的药用了?”剑圣踌躇着还是问出了口。

“用了。”温黎笑着回答,笑里是说不出的轻松。

“用了啊,用了好,用了就好。”剑圣看着她身上焕发的生机,也笑着点了点头,他想一人痛苦,也比两人痛苦好。

徒儿既然放手,应该也是真的想要放下了。

剑圣也走了,温黎并不觉得有什么。

“黎子,爹爹知道你困在宅子里太久了,爹爹带你去逛逛吧。”

温父的话,让温黎的眼睛一亮,她点着头笑眯了眼。

—————————————————————-最后的最后

接下的二十年里,他们一家人去了许多地方,住腻了就换个地方住。

看过烟雨迷蒙的江南,日暮风沙的大漠,异域风情的西域,霜雪漫天的北国。

尝过无数曾经尝也没尝过,见也没见过的美食。

最终四旬有余的温黎又回到了当初的庄子,只因为这里适合养病。

年少时的病痛还是影响了寿命,更何况她又经历过那样的大喜大悲,这么多年身体调养的无病无灾已经不易。这个年代普通人的寿命本就不长久,她不能习武,所以不能强身健体,延长寿命。

只是想到留下温希和爹爹,让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是过意不去。

这是谢闲二十年里,见她的唯一一面,也怕是最后一面。

她的容颜依旧很盛,内里却已经千疮百孔。

谢闲悲痛的意识到这一点。

年少遇见的人太过惊艳,困住了他的一生。

而他现在又要看着困住他一生的人死在他的前面。

何其残忍呢?

温黎晒着太阳,犯着困意,就看到有些佝偻的剑圣,带着个陌生男子走了过来。

她如今全身绵软,行动迟缓,只能对着剑圣露了个抱歉的笑意。

“剑圣前辈,您来了。”

“黎子丫头,老头子来看看你。”剑圣温和的道,真像是随意的来串串门,完全不像是来看她最后一面。

“剑圣前辈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我不能起来陪您走动了。”温黎随意的说着,像是毫不在意,她也确实不太惧怕生死。

剑圣笑着,又像带着丝悲伤,他这个年纪也见多了生死,却是被一对小儿女搞的伤感。

“你还愿意提起清川吗?”终是自己的徒儿,他还是说出了口。

温黎眼中的笑意不变,“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提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嗯。”剑圣迟疑了一会儿,神色上的悲伤显著,“黎子丫头啊,清川也没了。”

温黎眼波微闪,往身后的躺椅中又埋了埋,初春还是有点冷的,“什么时候呢?”

剑圣见她还是懒懒,没有什么情绪,才继续说下去,“黎川二年春,也将近二十年了。”

“是吗?”温黎看着地上打着旋儿的桃花,喃喃出声。

那一年,她在江南某处小院听说萧清川当了太上皇,之后的每一年依然能从人们的口中听说太上皇辅助皇上做了什么决策。

哦,她没有同意温希当什么皇帝,最重要的是温希也不想当什么皇帝,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那个孩子是宗室里面选的。

一直到前些日子,她回庄子的路上,还听说太上皇在都城郊外的皇家御苑休养。

原来人早没了吗?

那这些消息糊弄谁呢,她也不会为他的死伤感什么,为了怕她伤心的话,没必要。

“是啊。”剑圣提到爱徒,眼里面还是有了泪花,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一般的痛。

剑圣先忍不住悲伤走了出去,那个陌生男人没走。

谢闲扯唇笑了一下,剑圣以为他手上的盒子是普通的遗物,他却是知道这是帝皇最后的疯狂。

“温小姐,这是太上皇让我转交给你的。”谢闲不知道帝皇知不知道他喜欢温黎,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怎么会让他给他送这样的东西,也不怕他不送。

“什么?”温黎兴致缺缺,又要睡去的样子。

谢闲不想说下去,甚至想算了吧,不送又怎样?

可他的心终究不允许他那么卑鄙。

“太上皇的心,太上皇祈求您带着他的心一起走。”谢闲还是说出了口,为自己的情敌求情,他的心在滴血,“太上皇死前,亲手挖出来的。”

谢闲花了大力气说完,将盒子放在桌上,贪恋的又看了一眼他一辈子都追不上的人,转身离开了去。

他的爱不会给她添上欢喜,何必说出口惹人厌。

温黎侧着身子,眼睛静静地看着那个盒子,他想干什么,学水月证明真心,想要让她心软?

他的爱总是那么炙热霸道,伤人伤己。

“娘亲?”温希轻手轻脚靠近桃花树下的娘亲,像往常一样呼唤了一声。

这一次却没了回应,温希脸色一白,抖着手碰了碰娘亲的脸,触手冰凉。

“娘亲……”低低的呜咽,却再没了那抚他发顶,逗他的人了。

他没娘亲了。

风起,天地间忽得下了场桃花雨,花落人散,一方紫色的帕子从温黎的袖中飘出,幽幽转转终是附上那承了一片真心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