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郎,我昨天看上了一对耳坠子,你买给我好不好嘛~”
女人的娇声软语从隔壁传了过来。
胖婶子脸色一拉,忍不住愤愤不平的呸了一声。
“这贱蹄子,就知道勾引男人,最近好像傍上了个书生,见天的勾着人买这买那,我看啊,便是两都少了。”
“听说啊,这俩人还去赌坊赌钱呢,每次回来脸色都不太好看,估计是输了。”
“不过也正常,都说十赌九输,不然哪有那么多赌徒家破人亡。”
胖婶子老神在在,十分老道的说着八卦。
钱香莲眉心一跳,想起前两天三弟借口书院要买书问婆婆要了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可不少,足够一个农村普通家庭一年的吃穿嚼用了。
听这位婶子的话,那五两银子可不一定是拿去买书了,说不定全砸在女人和赌博上了。
这可如何是好。
钱香莲虽然没去过赌场,却也知道赌是绝对不能沾染半分的。
先前村里有一家富户,家境殷实,有几十亩上好的水田,住的是青砖大瓦房,村里人人都羡慕。后来家里唯一的独苗苗不知道被谁带去染上了赌博,不过两年功夫,家里的东西就被败了个干净,连媳妇儿都被卖到窑子里去了。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村里人全都私下仔仔细细的叮嘱了家里的小辈,不许他们出去乱搞。
见钱香莲的脸色不太好,胖婶子以为是戳到了对方的痛处,讪讪的笑了一声,安慰道:
“妹子,你也别太难过,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你回家以后多和相公谈谈,总能回心转意的。”
钱香莲点点头,并没有多做解释,“麻烦婶子了,我们这就回去。”
“好嘞,你慢走。”
牵着两个小家伙离开巷子,钱香莲陷入沉思之中。
“娘,你打算怎么办?”
林妙如试探的问。
钱香莲回过神看着女儿,“娘……娘打算回去告诉你爷爷奶奶,看他们怎么说。”
这怎么行。
林妙如急了:“不行。”
钱香莲不解:“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能劝爹娘分家,要是去和林赵氏把事情说了,她肯定不会乐意分家。
毕竟只有不分家,才会有免费劳动力供养三叔读书,不然以三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状况,再加上又是嫖又是赌的,怎么可能还能把书读下去。
林妙如仔仔细细条理清晰的把利弊全都给钱香莲分析清楚了。
可钱香莲还是不太坚定:“可是你三叔今年就要下场考秀才了,万一考上了,我们不就是秀才公的亲戚了,也能沾沾光。”
林妙如无语,发出灵魂一问:
“娘,你真的觉得三叔能考上吗?”
以前些天林长昌在林家的日子里,林长昌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才开始读书,读了没多久就要休息,这种状态哪里像是今年就要下场考试的状态。
她当年高三读书都是早上六点起,晚上看书看到十二点。
林长昌这种状态,要在古代万里挑一的科举考试成功上榜,用脚趾头想都不太可能。
钱香莲一愣,讷讷道:
“可是你奶奶说三叔功课很好啊。”
林妙如忍住吐槽的欲望:“奶奶是凭什么说三叔功课好?她是会认字还是会写诗?娘你要想想,三叔已经二十岁了,隔壁赵家哥哥才十五岁,人家早就已经是秀才了,三叔呢?一个童生试考了好几次才考过,下场考秀才又考了好几年,一直都没考上,娘你要自己动脑筋想一想,不要只听奶奶的。”
说的直白点,林赵氏那纯粹就是老母亲滤镜太厚了,看自家宝贝儿子就什么都觉得好。
“可是你三叔说科举就是这样,有时候不全都是看学识,有时候也是要看运气的。”
林妙如:“那要是三叔和村里的老童生那样,七老八十了还要去考,难道娘你打算和爹供三叔考到七老八十吗?”
“而且,退一万步,即便三叔真的能考上,以三叔和奶奶的性格,我们真的能沾上什么光吗?”
钱香莲被女儿问住了。
还真是,三弟从来都只顾自己,自己和长贵即便是供三弟读书,三弟也从来没有道过一声谢。
更何况三弟现在沾上了赌博和嫖娼,家里的银子都被花了出去,现在家里还有没有钱都尚未可知。
“那怎么办?”
“分家!”
林妙如说出自己的目的。
钱香莲一惊:“分家?!”
林妙如点头:“对,就是分家,咱们不求沾三叔的光,只求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就是因为要供林长昌读书,所以家里才这么紧巴巴的,就连村里最落魄的人家,都不一定有林家这么节省。
“这怎么行,你爷爷奶奶不会同意的。”
钱香莲不是没有想过分家,可是家里的婆婆性格强势,但凡有点苗头都被强力镇压下来了,钱香莲也就没再想这些了。
这还不简单。
已经有了想法的林妙如狡黠一笑。
“爷爷奶奶不同意,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呗。”
“我们先这样……然后……”
林妙如在钱香莲耳边小声说
听完林妙如的想法,钱香莲垂眸,说实话,她的确心动了。
“怎么样?”林妙如期待的看着钱香莲。
钱香莲心中犹豫,可是一想到这么些年家里为了供三弟念书,两个女儿一点好东西都不曾拥有,而三弟却能心安理得的拿着钱去挥霍,原本犹豫的心又慢慢坚定起来。
“分家可以,不过如儿,分家这事你别插手,娘自有办法。”
林妙如很好奇钱香莲的办法是什么,但钱香莲却不愿意细说,只说林妙如过两天就知道了。
林妙如郁闷。
有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
钱香莲轻笑,拍了拍大女儿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想这么多干什么,娘会想办法处理好的,你呀就乖乖当个小孩子就好了。”
林妙如摸着脑袋,看着女人温柔慈爱的笑容,脸颊微红,怪不好意思的。
妙妙小朋友拽着钱香莲的手卖力蹦哒:“妙妙也要摸摸头。”
奶团子叽叽喳喳,稚嫩又软萌。
“好,也摸摸妙妙的头。”钱香莲笑意盈盈的揉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
妙妙傻兮兮的笑了笑,歪着脑袋蹭蹭钱香莲的手心。
娘亲的手手好暖和哦。
林妙如就这样带着期待开始等待,可过了几天都没什么动静,小姑娘不免有些急了。
怎么还没动静呢。
“娘,你不是说很快吗,怎么还没……还没开始啊?”
这天,等不及的林妙如跑去找钱香莲。
“马上了,再等等。”
钱香莲算了算时间,觉得应该也差不多了。
林妙如将信将疑的看着钱香莲,心里多少有点不大相信。
不过这一次钱香莲说快了,是真有这么快了。
这不,当天下午就见大伯母王艳梅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把门甩的砰砰响。
院子里,正撅着屁屁玩泥巴的妙妙小朋友被这巨响吓了一跳,一屁墩儿坐在地上。
大大的眼睛水汽弥漫,小家伙瘪着嘴揪着耳朵,委屈吧啦的看着罪魁祸首。
小孩儿受了惊吓就要揪住耳朵留魂,这是这里的风俗。
王艳梅却没心思关注旁边的小崽子,一边喊着林长明,一边火冒三丈的进了大房的屋子。
“怎么了?”林长明茫然的声音响起。
“你问我怎么了?!!”王艳梅嗓音尖利,整个院子都能听得见,“你问我不如去问问你那个好三弟!”
“三弟怎么了?他不是在书院吗?怎么惹到你了?”
大房屋内,林长明一头雾水得看着王艳梅。
王艳梅深吸一口气,旋即冷笑一声,“他怎么了,你问得好啊,他去的是哪门子的书院,读书都读到暗门子和赌坊去了。”
此话一出,林长明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
王艳梅白眼:“怎么不可能,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们家最近节衣缩食,连糠饼都吃上了,你三弟倒好,一分钱没挣过,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去花天酒地。”
林长明眉头紧蹙,“你确定没看错?”
“当然没有,我可是亲眼看着他和那个暗门子亲亲我我一起进的赌场,而且我还跟人打听了,他进赌场不仅把钱全都输光了,连娘前些日子让他带去的长衫都给输进去了。”
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画面,王艳梅面色就忍不住扭曲起来。
他们每天拼死拼活的在这儿干活,林长昌倒好,玩女人去了。
林长明震怒,猛地一拍桌子。
“他娘的,老子以为他在准备科举,没想到玩的还挺花!”
门外,二房的人将两人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
林妙如给钱香莲递了个眼神表示佩服。
说马上还真就马上,实在给力。
钱香莲微微一笑,表示基操而已,不枉自己去娘家找母亲帮忙。
今天王艳梅之所以会知道林长昌的事情,就是得益于钱香莲去娘家找钱母帮忙。
至于钱母后续是怎么操作的,就和钱香莲没什么关系了,反正这事儿是扯不到二房身上了。
“分家,必须分家!”
大房屋内,王艳梅斩钉截铁的丢下这句话,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