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喻霖正在系扣子时,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声音,一看时间,已经9点了,就知道是连峤来了,给李妈打了个电话,让她叫连峤上来。
连峤上了楼,便发现喻霖的衬衫只系了上面两个扣子,而他正一脸兴味地盯着自己。
喻霖觉得今天的她好像比昨天的她好看一点,具体好看在哪,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看见她的那一刻,世界都亮了不少,便伸手招呼她过来。
“过来,帮我系扣子。”
“好的。”
连峤走上前去,站定在喻霖面前,低头认真地给他系着扣子。
靠得这么近,连峤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带着浓厚的阳光气息,与自己身上的颓丧格格不入。
所以她表情凝重了几分,只想着赶快系完,离他远一点。
喻霖看着连峤因低头而露出的那一段白皙而又柔嫩的脖颈,如白瓷一般,散发着洁白莹润的光泽,不由得呼吸乱了几分。
但与此截然相反的是,她不仅不脸红,整个人还如雕像一般伫立在他面前,面无表情。
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靠得这么近,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看着他这么好的身材,她居然无动于衷?甚至还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她这是嫌弃自己吗?
“喂,本少爷离你这么近,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吗?要知道很少有人能够靠我这么近。”
连峤终于系完了扣子,往后退了几步,不解地望着他:“要有什么感觉吗?”
喻霖站起身来,朝她走了几步,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高大的身影下,生气地问:“你就不心动吗?我长得这么帅,身材又这么好,你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连峤见躲不过,索性不躲了,抬起眼来直视着他,眼中一片平静:“长得帅就要心动吗?”
“你……算了,我早该知道,你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否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平静了。”
喻霖不知道是不是跟她相处久了,也渐渐适应了她的逻辑,此时也生不起来气,只觉得无奈,摇了摇头,又坐回到了床上。
正常人见到长得这么帅的人应该都会多看几眼,可她倒好,不仅一点反应都没有,有些时候甚至还嫌弃自己。
看来他这张帅脸在她面前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他认输了,他以后再也不在她面前显摆自己的颜值了。
喻霖本来都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了,只是当目光落到手腕时,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便问道:
“等一下,既然你不觉得我帅,那为什么昨天下午对我那么好?”
连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说的要我主动关心你吗?”
这回答于喻霖而言,无异于当头泼了他一盆凉水,将他淋了个透心凉。
喻霖像个即将溺水的人,拼了命地想抓点什么,带着最后的期冀朝她望去,问:“只是这样吗?包括你昨天相信我会赢也是因为这个?”
连峤朝他靠近了一步,向他将自己的分析全盘托出,犹如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不只是这个,昨天在马场的时候,我发现那些工作人员都跟你特别熟,而且你也非常自信。看得出来,你应该经常在那骑马,而且实力不错。但艾菲明显跟马场的工作人员不熟,甚至对场地也不熟悉,可能是第一次来。所以,我觉得你更熟悉场地,赢面更大。”
“你观察得还挺仔细的。”
喻霖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内心竟然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算了,他就不该奢望她有什么别的感情,她总是这样寡淡无趣,像一潭死水一样。
可昨天下午的种种又并非假象,她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是自己要求来的。
连峤还有些得意:“嗯,不然也不能发现你手受伤了。”
喻霖还是不死心,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除了这一点呢?你就没夹杂任何感情吗?”
连峤语气自然地说:“有啊,因为我认识你而不认识艾菲,所以我更信任你。”
喻霖都已经做好了被否认的准备,没想到她这话就犹如沙漠中的泉水给他带来了丝丝甘甜,润泽着心间。
他突然低头笑了几声,磁性的嗓音回荡在这空间,令人沉醉。
“这理由,听上去还行。”
连峤的逻辑真是奇怪而又混乱,夹杂着九分理智与一分情感,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可在感情上又是极其护短,毫无理由。
“你以后不用再主动关心我了,做你自己就行。”
喻霖在假情假意与她这逻辑奇怪的关心中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他平常接受过的假模假样的关心已经够多了,比起那些,即使她这关心常常让他哑口无言,却也是实实在在、真心实意的。
活在虚伪的假象中太久了,他想拼命地抓住那么一点真实,哪怕只是渺小至极的一点,也足够让他心有所安。
连峤看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想着他应该是在进行很复杂的心理活动,没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便愣愣地反问了回去:“你确定吗?”
喻霖眼里染上一丝笑意,说:“当然了,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要确认这么多遍?有必要这么谨慎吗?”
“好的,我明白了。”
连峤终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那这是不是说明她不用再费尽心思地讨好他了,相当于给她减轻了工作量,这是一件好事,所以她整个人看上去也开朗了不少。
“我怎么感觉你很开心,主动讨好我就让你那么难受吗?”
连峤这个人平常都是面无表情的,所以一笑就特别明显。
喻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看起来有那么难伺候吗?以至于她现在能高兴成这样。
连峤摇头:“不是难受,只是要花心思。要想怎样才能讨好你,会费脑子和体力。”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很难被讨好?”
喻霖觉得这不是很正常吗,讨好人哪有不费心思的,为什么在她眼里却好像难如登天?
连峤:“没有啊,只是我容易多想,喜欢面面俱到。”
“那看来你还挺内耗的,怪不得这么丧。”
喻霖已经有点了解她这个人了,她好像有点完美主义,对于做不到的事情总喜欢自我反思,怪不得她平时总是没精打采的。
连峤深以为然,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得对。”
“你就没想过改一改?比如说停止内耗,放过自己?”
喻霖发现她这人好像有着铜墙铁壁一般,对于他人的负面情绪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并且从一而终地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连峤:“太麻烦了,我懒得改。”
喻霖皱起眉头,问道:“也是,我就不该问,不过你也太懒了吧,懒得想,懒得改,懒得动,你到底还能做什么?”
“活着吧。”
连峤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眼神若枯槁的老树一般,毫无生气。
喻霖不知为何,心突然狠狠地颤了一下。随即又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血液凝固,无法动弹。
好一会,他才摆脱这种感觉。
抬眼望去,就见连峤已如往日一般,乖巧地坐在一旁等着自己的吩咐。
只是他越看越觉得,她身上环绕着一股浓厚的死气,让人无端地联想到行将就木的老人。
喻霖猛然站起身来,越过连峤,跑到了游戏厅内,想打几把游戏,缓解一下心情。
连峤就这样被他关在了门外,浅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
果然,还是很丧啊,怪不得人见了就想跑,可是,掩藏起来也是很累的。
中午吃饭时,喻霖忍不住偷偷瞥向连峤,发现她虽然表情还是一样的寡淡,却没有任何丧气之感。
难道是他看错了?
可那股难受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心间,提醒着他,早上的那一切并非幻觉。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惹得连峤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
顿时,喻霖乱了手脚,随意吃了几口便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后,喻霖觉得自己不能再沉浸在这种负面的情绪中了,所以去洗了个澡,打算下午带连峤出去逛街。
到商场后,便有专人导购带着他们四处购物。
喻霖向来不委屈自己,只要是喜欢的挥手就买,从衣服、饰品到电子设备、游戏周边,出手之大方令各个商家喜笑颜开,春风满面。
但到了要给连峤买东西的时候,她通通拒绝了,对上喻霖冒着怒火的目光,她平静地解释道:“这些东西不属于我,所以我不能要。”
喻霖不解:“我买了送给你,不就是你的,为什么不能要?”
连峤依旧拒绝:“可这些东西不是我应得的,它们在合同范围之外,所以我不能要。”
“有必要这么较真吗?我买给你,你收着不就好了,我可是很少给人买东西的。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喻霖将自己为她挑的项链强硬地塞到她怀里后,便转身快步往前走。
连峤小跑几步追上了他,又把项链塞回给他,固执地说:“不行,我不能要,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你现在给了我,未来也可以要回去。所以这不属于我。”
“本少爷给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要回来过,你放心收着就是了。”
喻霖就不明白了,要她收个礼物怎么这么困难。
连峤呼出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站在喻霖面前,看着他说:“无功不受禄,它们不属于我,我不能要。”
喻霖又一次望进了她那双眸子,此刻那里似浮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让他看不真切她在想些什么。
还有她这话,她怎么那么较真?
不过看她这么坚定,他便也歇了要送她礼物的心思。
“不要就不要,本少爷还不想送了呢。”
“好。”
连峤终于肯松了一口气,露出一点浅笑。
喻霖真是看不懂她了。
她小小年纪就这么悲观、这么颓废。
难道是经历了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可是他派人查过她,她过去过得很平凡,没有任何大的起伏,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