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疯子是生来便写定好的吗?
舒音并不知道性格会不会是与生俱来的,但明显能感觉到,鹿清衡已经十分疯狂了。
疯狂到思维已经超出正常人的范畴,认为这世间所有阻碍他的人都有错,都该凄惨地死去。
而不同意救他师妹的纪天祠,便成了承担他怒火的人。
本来他可以继续在修仙界寻找复活师妹的方法,可因为纪天祠这一搅和,一切便都完全偏离了他的计划。
他因此在修仙界寸步难行。
所以,接下来,他便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他打算借半妖的手除掉他。
那群半妖们,为了能好好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手段估计要比他残忍不少。
想到这儿,鹿清衡心底又一次溢出了难以言喻的愉悦,近乎于恶劣的想着,被人活生生掏心的滋味,想必很好吧?
拒绝他就也罢了,谁让他竟将他的踪迹透露给了其他门派的掌门,逼他寸步难行呢?
这是他应有的报应!
冗长的记忆与信息让舒音渐渐理清了一切,鹿清衡的心路历程十分明晰。
他的想法十分疯狂,且让舒音十分痛恨,可经历下来,一切又都显得他是被迫所以才会做出这些。
可邪恶的念头一旦起来,他心中便不再有对错,也不再有对自已的审视与压制。
一次控制不住,便给了恶意滋生的沃土,从今往后,便只能一次再一次的作恶。
为何放下屠刀便立地成佛?
因为放下屠刀太难,难到需要一千次一万次来压抑。
而那些半妖事成之后,鹿清衡便给他们指点了魔界的好去处,保证他们无法被捉到。
于是,那水仙花半妖便领着其他四位去了魔界,根本让修仙界的人对隐枫谷主之死无处下手。
鹿清衡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舒音脑袋里转了一圈儿,而舒音就像是他本人,所以他的一切想法也会影响到她。
而等舒音睁开双眼之后,入目便是一片昏暗。
微弱的烛火光芒透过屏风,晕出一圈朦胧的暖色调光影。而房间内很温暖,温暖到容易让人生出困意。
“夫人醒了?”
邵妄声音含笑,而在舒音转头的刹那,便看到了他眼中未加掩饰的担忧。
“阿音已经睡了三日了。”
邵妄伸出手,展开了怀抱,“我很担心。”
舒音笑着揉了下邵妄的头发,“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
心累。
梦里经历了一遍鹿清衡的人生,那些扭曲的想法似也会侵蚀她,让她颇感疲惫。
闻言,邵妄在床榻内支起身,里衣随着他的动作而隐约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伸手将舒音捞在怀中,体温温热,像是一个小暖炉,还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暖香。
邵妄低头,在舒音额心轻吻,他的唇温热而柔软,一触即分。
“睡一会儿。”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也许也只是让她安心,很快,舒音便真正睡了过去。
就在她陷入深度睡眠之时,邵妄便察觉到了结界外的灵力波动,神识一探,便发现是贺承。
想必他也是刚刚醒来,甚至都没有休息,就来寻舒音了。
邵妄小心翼翼从榻上起身,并未吵醒舒音,轻声下了床,施法将衣服穿整齐,这才朝着殿门处走去。
一开门,便对上贺承那张略显严肃的脸,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小音醒了吗?”
“嗯”,邵妄点了下头,“不过她状态看起来不好,我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若是贺承师弟很急,可以跟我说,我若能办便一定办到。”
贺承前来便是想要与舒音交流一番鹿清衡的记忆,如今她正在休息,他自然也不想打扰。
“那便等小音醒来,劳烦你告知我一声。”
“好。”
得到了肯定回复后,贺承也并未耽搁,直接转身离开,准备直接去主殿寻找魔君百里莲。
由于三人服用心头血炼成的丹药是差不多的时辰,所以这会儿,百里莲也正巧醒了过来,脸色不大好看。
魔君夫人见他脸色很差,便声音温柔地询问,“夫君,你怎么了?”
百里莲抬眸,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夫人不用担心,不过得知一些真想罢了。”
没想到真的如调查那般,他长风宗灭门之事,原来竟当真是他那所谓的“师叔”鹿清衡的手笔。
鹿清衡哪里是因为师娘白知秋而屠了刀宗满门?
他明明是以前便对一切不满,而师娘的死,不过是个他做这一切的一个理由。
不论师娘最后是否会死,百里莲觉得,鹿清衡早晚会找到理由会指使他人作恶。
内心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肯定会有破土而出的一日。
而他,也被他这个“师叔”给耍了一通,以为当年的事只不过是魔族的一时兴起,谁知竟另有原因。
这么多年,将近千年,鹿清衡是不是对自已的隐藏颇为得意?是不是暗自里嘲笑他,堂堂魔君,竟然连这事都没查明白?
百里莲甚至可以确定,鹿清衡在等。
在等他们所有人送上门来。
无论是舒音与贺承,还是他百里莲,仿佛都只是鹿清衡的玩具。
他等待着这些玩具觉醒发现秘密的那一刻。
而这,也是最让百里莲感到气愤的。
作为魔界的主人,作为一往无前的杀戮道刀修,他不能容忍如此的戏耍与挑衅。
百里莲起身,朝着自已的夫人说道,“我去找下那位贺承道友。”
夫人给他披上外袍,语气和缓柔和,抚了抚他起伏的胸口,轻而易举便让他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下来。
“夫君以前跟我说过,修杀戮道,最忌讳被杀戮与脾气蒙蔽双眼。”
“我相信夫君。”
百里莲应了一声,“夫人心安,我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承诺之后,百里莲握住夫人的手,抬了起来,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而等到他出现在正殿之中时,贺承早已在殿中等候。
侍从已经上好了茶,而贺承已经喝了半盏。
百里莲并没有走到殿中主位,而是吩咐侍从取来坐垫,坐在了贺承的对面。
这是贺承第一次距离百里莲如此之近,近到连他眼下的小痣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