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音并未想到邵妄会这么回自己。
也并未想到，书中写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狼，原来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说起来，认识了这么久，舒音倒是真的不觉得对方多么凶狠残暴。
也许是还没有完全了解他的缘故吧。
舒音的目光上抬，随后对上了邵妄的那双暗红色的眼。
如今周边很暗，所以那点红便看不清晰。
被那样一双眼看着的时候，是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的。
舒音的眼睛很亮，像是涌入了星光，清冷之中，又带了那么一点儿让人欲罢不能的温柔。
“那我们小狼，什么时候跟姐姐回去？”
听了这话，邵妄略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
姐姐？
师妹比他小得多，为什么要自称姐姐？
况且……
夜风吹来一瞬，将舒音的碎发吹得微乱，而邵妄眼神微动，声音压低了些。
似乎是不想让不远处站着的陆江星听到。
“说错了”，邵妄笑了下，双眸微顿，“是姐姐跟我回去。”
舒音沉默了。
这是舒音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人沉默到。
可偏偏这句话又让她心头微动，像是看了太久的夜景，忽然涌进双眼的一抹曙光。
心中的某个角落变得很软，像是与微风共舞的羽毛，被吹起来后，落到地上，又能飘起来。
敷衍系统明白了。
自家宿主不会喜欢年下吧？
所谓年下，便是指喜欢比自己岁数小的。
宿主又是一个冰山美人不爱磨叽的性格，也许真的就喜欢那种年下的活力也说不定。
但邵妄明显不是年下，更不是阳光开朗大男孩那一款，估计没戏。
可谁知，还未等舒音说些什么，只听他又说，“想必姐姐会牵我回去吧？”
他眸光如江畔夜月，凝聚了绮丽的暗彩，语气也有几分哄小孩一样的循循善诱。
舒音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就快将手递过去了。
但她自来是理智占上风的人，很快就觉得牵手超过了两人关系的限度，眼神很是清明。
“若师兄真变成三岁小狼，再牵也不迟。”
言下之意，便是拒绝牵手。
邵妄也知道，师妹性格使然，自己的举动可能会过于突兀。
于是，那双漂亮的手缓慢地放下，随后在舒音看不见的背后，一点点虚握成拳。
他知道，自己不能唐突师妹。
今日的举动完全是看了陆江星朝着师妹伸手，所以心底开始冒酸水。
还好师妹并未给予他回应，不然邵妄简直要酸上加酸。
见舒音转身，想要往回走，邵妄率先迈了一步，拨开垂下来的树枝，等舒音过了后，他才跟上。
陆江星与二人道了别，便目送两人离开。
邵妄今日少见的穿了一身黑，而由于舒音今日穿的也是深色，两人的背影连着黑暗，仿佛挨到了一起去。
陆江星看着两人从他的面前越走越远。
心中浮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
可他也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不能强求之事。只要师妹平安幸福，便是好事。
*
夜里的风略凉。
从这湖边回到聚雁塔也并不算太远。
走路大概一刻，御剑估计一分钟都用不了。
可这条路，邵妄与舒音却好似心照不宣一般走的很慢。
偶尔听得一两声虫鸣，便显得夜里更静，再往前走两步，穿过一条街市后，便能回到聚雁塔正门。
街市其间人潮汹涌，熙熙攘攘。
由于近几日的剑术大比，全修仙界的剑修几乎都齐聚雁城，一时间带动了雁城聚雁塔附近街市的经济。
各种声音纷纷入耳，舒音却丝毫不觉得吵。
没想到修仙界，竟然也有这种人间烟火的感觉。
若是她什么时候能在修界四大城池之中买个院子，想必也是极好的。
正想着，身侧邵妄的声音清晰传入耳朵，应该是混了些晚风，有点儿凉意。
“师妹今日游湖可还开心？”
“开心。”
喝了好喝的茶，看了好看的湖中夜景，且在画舫之上灵感突起，写了几张曲稿。
还算开心。
听了她的话，邵妄‘哦’了一声，声音低且小，但舒音还是很清晰的听见了。
她转过头看了一瞬他的侧脸，对方垂着眸，似有几分不难察觉的落寞。
舒音出声询问，“你怎么了？”
邵妄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反倒反问她。
“师妹知道我的名次吗？”
舒音当然知道，玉简广场最顶那条消息便是，她有留意过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点了头，表示自己知道，可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并未主动说恭喜。
难不成邵妄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情绪低落吗？
舒音的表情有些呆滞。
难不成这位师兄内心年龄真的是三岁吗？
邵妄微微侧过了头，观察着师妹的表情，见她一副没有波动的模样，心里更闷。
他很努力很努力去赢，为的就是得到师妹一句夸奖。
就算受了伤，伤口仍旧微微发痛，他也觉得是很值得的。
可是师妹似乎并没有很在乎这件事，以至于连一句夸奖也无。
玉简上没有，他巴巴地跑过来也没有。
师妹还真是……
冷血。
舒音还真不是冷血，她只是单纯忘了而已。
只见她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故作惊喜，“师兄真厉害，得了第一呢。”
实话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夸奖别人。
与别人沟通的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拍马屁的能力，只能如同被迫营业一般夸奖对方。
只听邵妄轻哼了一声，似乎并不满意舒音的反应。
“师妹只用一句话打发我吗？”
那该怎么夸奖？
舒音想，难不成抱抱摸摸头举高高说宝宝真棒吗？
左右想不出来，便十分直女地直接问出了口，“那师兄想要如何？”
听到了这句话，邵妄先是顿了一下，本来想再求一个拥抱，但又怕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
只能用听起来略显发闷的声音回道，“师妹能奖励我吗？”
奖励？
舒音顺着问他，“奖励什么？”
说实话，舒音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要求。
新奇的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对方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
“只要师妹给的……”
“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