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他出生于穷困农户之家,娘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故去了,父亲不喜欢他,甚至于好似恨他一般。也许在父亲眼中,是离恕害死了他的娘亲。
从他记事以来,父亲便日日酗酒,喝醉了的父亲总会拿着鞭子打他。
他三岁生辰日时,也就是他娘亲的忌日,父亲又喝得酩酊大醉。他一早便知道会如此,躺在了被子里颤抖着装睡,希望父亲能放过他。
可他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回家后便将他从被子里拉了出来,对着他的脸二话不说就是狠狠一鞭子,当即皮开肉绽。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眼睛钻心般疼痛,很快他疼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一只眼睛便看不见了,父亲也不见了踪迹。他好难过,好难受,他恨他的父亲,可他是个骨子里很柔软的孩子,他不想没有亲人,他不想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
那个雪夜里,大街上空无一人,他无助的哭着寻找着他爹,天那么冷,他却穿着单薄,加之伤口未复原,很快便体力不支,摔倒在雪地里。
天寒地冻,他躺在雪地里,身体被冻得僵硬,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静静地看着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透过纷纷雪花他依稀能看到天空中的繁星,可那些星星里却没有一颗是为他而亮的。
太冷了,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祈祷着若有来世,他愿意当一株草,一棵树,也不想再当没有人喜欢的小孩了,哪怕当一颗星星也会是幸福的。就在他觉得很快他便会结束这短暂而痛苦的一生的时候,一张天真可爱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睁着大眼睛望向他,用手推了推他,随即回头向身后喊道:“娘亲,这里有一个人,他好像被冻僵了......”
他闭上了眼睛,小女孩还未说完他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小女孩名叫浅溪,她和她的娘亲将离恕带回了家中,幸运的是小女孩的娘亲是一位未入仙门的医修,她替离恕治好了病,在得知离恕是孤儿后还收留他住在家中。
她们待他极好,如家人一般,他从未有过那么开心的时日。
讲到这里时离恕突然不说话了,他的身影陷入了黑暗里,良久沉默。
洛惜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后来...”离恕抱着头,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他捶了几下头,似是想不起来了一般。
“后来,后来...”
他猛地抬头站了起来双拳紧握,声音变得愤怒:“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他逼近洛惜,双手握拳因过于用力而狠狠颤抖着,随即却垂下头去,声音亦变得哽咽:“我应该拦住你,我应该拦住你,怪我,怪我无能。”
最后化作一声冷笑:“呵,怪我无能。”
未能护好你,让你落得那般凉惨结局。
他喃喃自语着走回了王座,似被痛苦记忆困住了。
洛惜大概是明白了,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似乎这个故事却困了他千余年。洛惜注意到他王座后面挂了一幅画,她仔细一看,似乎画的便是那位女子。
她看着画中女子那和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眉,心中浅叹,不知道她后来嫁了怎样的一位男子,过了怎样的生活,故事的最后又如何了。
这时牛头马面回来了,打破了大殿的寂静:“殿下,帖子已送到。”
离恕清醒了过来:“好,我们现在便出发吧。”说着他的目光在洛惜身上停顿片刻。
洛惜点头同意,目光扫过腰间水镜,水镜依旧黯淡,她内心不安,秋忱怎么到现在都未给她发信,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眼下她只想尽快赶到巫皇都。
离恕抬手开了缩行阵,转眼功夫,他们便从大殿到了离皇都边缘。
洛惜站定后看向眼前,原来离皇都和巫皇都之间隔了一段万丈深渊,只有一根铁链连接两城边缘,粗大的铁链已锈迹斑斑,从深渊里灌出阵阵冷风,吹得铁链嘶啦作响。
离恕开了两道鬼域的符纸,他带洛惜从铁链上方飞了过去,直奔巫皇都,飞过深渊时洛惜垂眸看了一眼,深渊的黑暗似是没有尽头,好像囚禁了无数鬼魂,发出若有似无的低沉呜咽声。
巫皇都和离皇都全然不同,巫皇都四处皆艳红,似染血般浓烈,硕大的艳红曼陀罗花开遍皇城,是一副摇曳生姿的光景,却也令人心生恐惧,好似那花瓣随时随刻都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没。
因离恕的身份,皇都里所有人见了他们都会避让。可到大殿门口时,几位牛头马面却出来阻拦。
他们先行一礼:“见过离恕鬼王殿下。”
随后起身接着道:“鬼王在接见贵客,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离恕冷笑一声:“怎么?你们眼里就只有巫忠,没有我吗?”
站在最前面的牛头马面低下头,一副退让之姿:“您自然是我们所臣服的鬼王,但在巫皇都里,我们只能听巫忠鬼王的。”
他话音未落,更多牛头马面士兵便出来阻拦。
下一刻,离恕扬了扬眉毛不愿多说,随即便唤出银色斧钺,转瞬,他周身杀气四溢。
众人见到斧钺都微微一怔,目露惊恐。
离恕声音转而变得阴戾而又鬼魅:“若想化为灰烬,便来拦我。我斧钺下的冤魂,多你们几十个不算多。”
便是再多成千上万又何妨。
那些牛头马面明显都心生恐惧,眼神慌乱,可他们也不敢后退,和离恕比,他们更畏惧巫忠。
退也是死,进也是死,不如死得壮烈些,思及此他们将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紧了。
离恕转了转脖子,又是一声冷笑:“好,那我便送你们上路。”
他将斧钺向前一扔,斧钺滞在空中,像是凝住了时间,随即迸发出一圈强烈的幽蓝光晕,直直杀向牛头马面们!
牛头马面们像是被定住了般动弹不得,在光晕抵达站在最前方的牛头马面的那一刻,从中窜出一息幽蓝火光即刻将牛头马面吞没,他还未来得及喊一声,便在蓝火中焚为灰烬。
洛惜见此情景,立刻唤出月神,几道音符塑了一道护灵阵,飞速蹿入离恕的杀阵前方,抵挡了一瞬。
洛惜抬眸蹙眉,心下思量即便作为鬼王,他横行霸道惯了,可眼下这也太冲动了,既然他是来找人借东西,又怎能先动手杀人。
她随即便道:“若你杀了他们,巫忠更不愿将破世镜借你一用了。”
她也算是明白了为何离皇都和巫皇都要相间一道天堑,想必两位鬼王都不是好脾气的主,若两城相连,那两城都得翻天了不可。
对于离恕而言,洛惜的话总是管用的,他旋即将斧钺收了回去。
事已至此,那些牛头马面也都被吓破了胆,不敢再拦着了,思索着能多活片刻便算片刻,通通让了道放他们通行。
离恕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带着洛惜闯进了大殿,他手里还握着斧钺,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不像是来借东西的,更像是来砸场子的。
洛惜扶额一瞬,也许不该让离恕带她来,希望别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进了巫忠的大殿,一股燥热蹿上面庞,里面火光冲天恍得人眼晕,洛惜抬手遮了遮眼,看到周围放置了无数火把,通天的石柱亦缠满了艳红绸缎,喜庆的好似过节一般。
看到眼前此景,她想起了之前和巫忠的碰面,那时他也是一袭艳红长袍,长袍上一滴一滴滴着血.....
这般想着洛惜好像听到了水滴落下的声音,滴答,滴答,也像是血从长袍上滴落的声音。
她猛地回过头去,随即便看到一个人影从右后侧那个最大的火把中走了出来。
来者着血红长袍,是巫忠。虽是从火把中走出,但他却安然无恙。
洛惜心头有一丝紧张感,秋忱呢,秋忱在哪里,为何不见她的身影。
那火光在巫忠身后烈烈燃烧,烧得洛惜慌乱无措,手脚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头,不害怕不害怕,他没事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