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之前,宋子瑶就先给程心洁拍了电报,让她时刻注意一下喻明芳的动静。
然后,他们在火车站跟谭友平碰头了。
谭友平买了最早的火车票,可也要等到下午了,刚好让宋子瑶和谭今贺追上他。
谭友平诧异道:“你们咋来了?”
谭今贺扯谎道:“我们不放心你一个人出远门。”
谭友平没好气地瞪了侄子一眼,“老子跟着队伍南征北战,连国境线都出过,还去不了个省城?”
不过谭友平也没将人赶回去,反正消息是宋子瑶的阿姨给的,有宋子瑶在,找人也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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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心洁接到宋子瑶的电报后,觉得有些奇怪。
时刻注意喻明芳的动静?为什么啊?
通过先前的沟通,程心洁已经知道了喻明芳的身份,不过她还没告诉喻明芳。
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喻明芳明显不太想提起从前的事。
——此时的程心洁还不知道,谭友平已经往省城来了。
不过对于宋子瑶的电报,程心洁还是放在心上了的。
这孩子一向有分寸,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她不会还专门拍一封电报嘱咐她的。
所以,程心洁取消了原本的下班后回娘家的计划,直接回了家属院。
下班之前,还往丈夫朱国刚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让他今天晚饭不必吃食堂了,回家吃。
回家属院后她也没有回家,而是去看了喻明芳。
喻明芳正在煮东西吃,锅里煮着黑乎乎的豆子。
程心洁见了,皱眉道:“不是给您送了小米吗?怎么还吃这没营养的豆子?”
喻明芳笑了笑,摆摆手,又指了指锅里的黑豆,比划道:好吃。
程心洁无奈。
不过见喻明芳没什么异常,她便准备回去了。
朱国刚也快下班了,还得给他做饭呢。
程心洁回到家,用早上买的排骨跟山药炖了,又闷了米饭,炒了两个菜。
朱国刚大概是又被工作耽搁了,还没回,程心洁想了想,便盛出一饭盒山药排骨出来,给喻明芳送去。
棚子的房门却关得死紧。
程心洁喊了两声,没人应。
难道出去了?
可都这会了,能去哪?
程心洁本打算离开,突然又想到宋子瑶发给她的电报内容,心脏突兀地一跳。
程心洁立马转身回去,推了推棚子的门。
推不开,明显是从里面锁上的。
程心洁大喊道:“芳姨!芳姨!”
里面出现了轻微的动静。
程心洁着急地想撞开屋门,可以她的力气,根本做不到。
这里是家属院比较偏僻的一角,靠近垃圾场,没有人住。
程心洁忙不迭往自家住的那边跑,那边人多。
好在,她半路就碰到了下班回家的朱国刚。
程心洁拉起朱国刚就跑,一边跑一边大致说了下情况。
朱国刚听了,立刻飞奔起来。
等到程心洁跟过去的时候,朱国刚已经踹开了门闩。
打开门后,程心洁被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窗框上拴着一根裤腰带,喻明芳的脖子套了进去,瘦巴巴的身体晃晃荡荡着,却有着令她致命的重量。
朱国刚大步跨过去,将人解了下来。
不一会,朱国刚大喊道:“小程!快!还有气!”
听到这话,程心洁才逼着自己站起来。
朱国刚已经背起了喻明芳。
没有去医院,直接去的钢厂的卫生室。
卫生室一直有大夫值班。
经过十分钟的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喻明芳被抢救过来。
大夫道:“估计她上吊时间还没超过五分钟,幸好你们发现得及时。”
程心洁提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地。
是啊,幸好发现得及时,幸好她今天没有回娘家,幸好她临时起意给喻明芳送山药排骨......
幸好宋子瑶给她发了那封奇怪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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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友平一行人坐火车到省城后是半夜,这会也没法找人,只能先在招待所住下,等天亮再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连早饭都没吃,谭友平便催着二人往钢厂去了。
到了钢厂,也还没到上班时间,宋子瑶直接领着谭友平去了家属院找程心洁。
看到宋子瑶出现在自家门口时,程心洁惊讶又惊喜地将人招呼了进来。
刚坐下,她就疑惑地对宋子瑶道:“你知道芳姨会自鲨,所以才给我发了那封电报?”
谭友平刷地站了起来,“什么?!”
程心洁看着谭友平,问道:“这位就是谭老先生吧?”
说着,程心洁就站了起来,示意三人跟她过去。
她将三人领到一个屋子前,轻轻打开了屋门,小声道:“芳姨还在睡着,我们先别吵醒她。”
谭友平伸手就想推开房门,可又生生克制住了。
他双目紧紧地盯着屋内床上那个隆起的小包。
看不见脸。
真的是她吗?
谭友平的整个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谭友平率先关上了房门,走得远了些。
他问程心洁:“到底怎么回事?”
程心洁这才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最后安慰道:“您放心,芳姨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怕她再做傻事,就强制她睡在了我家,昨天她应该很晚才睡,所以现在还没醒来。”
谭友平不可控制地骂了一声娘,然后问程心洁:“你知道为啥吗?你不是说她一直好端端的,为啥突然想不开?”
程心洁摇了摇头。
宋子瑶突然道:“会不会是因为她的娘家人。”
“娘家人?”谭友平皱起了眉头。
程心洁也十分不解,怎么又突然冒出娘家人来了?
宋子瑶将泥瓦匠老喻的话,叙述了一遍,“......会不会是芳婆婆的哥哥,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又或者,哥哥只是个导火索,令芳婆婆想起了过去,然后自己产生了一些无法排解的情绪。”
其实宋子瑶的观点,更偏向后者。
喻明芳这几十年的经历,应该不至于让她听一点难听话,就想不开。
谭友平咬着牙恨恨道:“肯定是她哥说了难听的话!她那个哥哥,从小就不是个东西!”
谭友平正要破口大骂一番,就见程心洁往一个方向看去,“芳姨......”
谭友平顿时刹住了车,身子僵住一动不动。
其他人都没说话,等着谭友平自己回头。
没有让人等多久,谭友平便鼓起勇气转了过去。
年过花甲的严肃老支书,忽然滚下一串热泪,哽咽地喊道:“阿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