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方家的事,老村长确实管不了了。
咋管?
看着老村长的背影,李东方只能摇头叹息。
想找个人诉诉苦衷的心思,更加强烈。
李东方觉得,老村长不想听他诉苦,那是老村长的损失。
想听他诉苦的人,其实大把的抓!
王者——
好兄弟啊。
还有水灵灵的水灵妹子,都过来,过来,陪东哥说说话。
看到王者俩人又跑回来后,李东方立即抬手,招呼他们过来。
可是——
正往东跑的王者,却在李东方招手后,立即牵起小水灵的手,转身又向西跑去。
嗯?
李东方愣了下。
随即明白,勃然大怒:“沙雕,竟然敢故意躲避我!”
更让李东方惊讶的是,以往对他“百依百顺”的小水灵,掉转方向就跑后,跑的比王者还快!
“这妹子,算是白疼了。”
李东方无比的心痛,却又冷笑:“真以为除了你们之外,就再也没谁陪我说话了吗?”
“大春,胖姐!”
李东方冲跑过来的大春俩人,再次举起了右手。
然后——
大春和胖姐忽然就斜刺里,冲进了大道南边的麦田内,也不嫌麦苗上全是露水,绕了个半圆后,才从李东方东边三十米处,重新跑上了大道。
看着小两口那飞速远去的背影,李东方想拔刀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背后传来亲热的打招呼声:“东哥。”
听到叶风的声音后,李东方心中一暖。
还是疯子好啊。
他转身的瞬间,脸上就已经布满了亲切的笑容。
然后——
还没等李东方捕捉到叶风那张帅气的脸,就看到他拽着柳清瑶,以不次于刘易斯百米冲刺的速度,从眼前一晃而过。
一晃而过——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内,原本满是晨跑,散步的人的幻影大道上,竟然除了李东方之外,就空荡荡的再没有一个人影了。
这些人,全然把李东方当做了瘟疫。
就连腿脚都不好的老太,都蹒跚着从麦地里绕弯,回家了。
怎么会这样?
李东方慢慢坐在了路边,点上了一颗烟。
其实他知道——
颜熙俩人昨晚留宿李府后,大家就看出了什么,知道有些事绝不是他们,能随便插手的。
尤其老村长甩开李东方,向西快步疾走后。
就连李家村定海神针,德高望重的老村长,都不敢插手李府的事了,何况是他们?
颜熙的空降天桥镇,本身就证明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大家如果建议李东方,拒绝颜熙和宋红颜这俩“叛徒”,她们从上面打压公司,咋办?
大家要是支持她们,入住李府呢?
秦明秀又会是啥感觉?
她们一旦回到公司后,接管她们工作的马文静,张宝芝,还有被当做绝对重点来培养的柳清瑶,又该何去何从?
这件事——
唉。
还是让东哥一个人拿主意吧!
毕竟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烦恼不是?
叮铃铃——
自行车的铃铛声,从李东方背后响起。
他回头看去。
是每天都会来公司和村里,送报纸的邮递员。
“老王。”
李东方笑着打招呼:“早啊。”
“早。”
五十来岁的老王,下车殷勤的笑道:“李董,今天大道上好清闲啊。除了您之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每天我都来一趟,我都会怀疑自己走错路了。呵呵。”
“呵呵。”
李东方也只能陪着傻笑。
他总不能对老王说,是因为他在这儿,才让幻影大道上空无一人的吧?
老王也不知道,李东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却在告辞送报纸时,特意留下了一份报纸。
没事看看报纸也行。
李东方把报纸打开,铺在腿上随意翻阅着。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这个标题,一下子吸引了李东方的注意力。
这篇文章在天东时报的此版,也很显眼。
撰写这篇文章的人,是在整个天东,都颇有名气的方长。
这要是放在大明时代,方长就是天东地区士林的清流大儒。
方长以敢于揭露当代社会的丑陋现象,文笔辛辣,一身正气,为民请命而著称。
“随着改放的春风吹满地,人民群众的生活,逐渐好转。”
“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但我们必须警惕,在经济为重的时代,人民群众的价值观,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一切,都在向‘钱’看!”
“只要自己能过上想要的生活,赚到足够的金钱,丝毫不顾传承数千年的道德,正在逐渐崩塌,逐渐沦丧!更不在意,还有无数处在底层,为五斗米而拼搏的群众,究竟是死还是活!”
“所有人,都在把金钱视为上帝!”
“都以能拥有豪车,豪宅,出行时一呼百应,下榻时身边有更多的美女,而视为人生最大的追求。”
“道德沦丧——”
“现在很多人啊,因为有了点钱,就丢弃几千年艰苦朴素,勤劳善良,尊老爱幼等优秀的传统文化。更是无视在不久的将来,天下人为钱敢丧心病狂,做任何事的隐患。”
“呜呼,哀哉!”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民将不民。只有浑身散着铜臭气息的商人,始终站在金字塔顶上,享受着底层群众的血食,无视他们的生死,轻笑间就能翻云覆雨。”
“举例——”
“天东云海白云某镇某村,有一年方二十出头的少年郎李某。”
“李某此前,是村里不学无术的无赖子。”
“却因机缘巧合,创建了某公司,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就从家庭人均年收入、仅有几百块的底层群众手中,获得了亿万身价!”
“据传,李某数十万一辆的豪车,足足二十辆之多。”
“李某所住的豪宅中,常年有数名美女,侍奉左右。”
“更让人痛心的是!曾经被广大群众喜欢的沈某女,也因其呆萌天真,竟然被李某以花言巧语骗来,深陷狼窟。悔恨却晚了,只能背后终日以泪洗面,人前,却强装笑颜,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无数底层群众,犹如月婴嗷嗷待哺,呜咽声犹如杜鹃啼血。李某却头戴知名企业家的光环,尽享其朱门酒肉臭的奢侈生活。”
“尤其李某年前放言,要修建一条大道,获得了无数不明真相的百姓所赞扬后,却迟迟没有动工,任由数百家村民的田地荒芜。”
“为盗名,而损伤无数百姓的养家之田地,此乃大贼,当诛!”
“骄横为面,淫奢为魂,却头戴知名企业家的光环,无人敢动。”
“呜呼——”
李东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这篇文章。
神色平静。
拥有豪车,豪宅,每晚有数名美女陪同的,其中一个,更是大好前途被毁的沈某女的李某人,是谁?
李东方不认识。
他也觉得,这个李某人简直是该死。
骄横为面,淫奢为魂!
这话说的好。
李东方真想对方长老师,献上他的膝盖。
风,吹来。
吹起麦田里的一丛没被拔掉的荒草,扑簌簌的左右乱摆。
这还是“草”欲静,而风不止。
风,还在吹。
尽管春节已过,春天就在不远处,但今天依旧是北风。
北风向南——
吹到了魔都!
这是一家坐落在当代都市内,却充满了古典文化气息的茶馆。
“好文章!”
“堪称是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方长老师,不愧是天东有数的文豪之一。”
一个男人看完这篇文章后,再也忍不住的,拍案叫绝。
现场十多号人,不止是这个男人,在看这篇文章。
所有人在看完这篇文章后,都会忍不住的,像男人这样,对远道而来的方长,竖起拇指,盛赞不已。
方长,是个年约四旬的男人。
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三左右。
明显的小肚腩,相貌也谈不上清秀,更是半截地中海的发型。
但方长浑身却散着,即便泰山崩于眼前,都不会眨眼的淡淡然。
这就是清流文人的风度。
方长浅浅的一笑,无视桌上的高级香烟,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包不带过滤嘴的香烟,用火柴点燃。
大家看到他抽这种烟,再看看他穿的一身“地摊货”,尤其左脚的皮鞋,都已经露出了脚趾后,看着他的目光里,钦佩神色直线上升。
这才是“为民请命”的清流文豪啊!
再看看我们——
这些穿着很上档次的人,忽然徒增说不出的卑微。
尤其几个戴着名表的人,连忙缩了手腕,把戴着的名表藏了起来。
最先拍案叫绝的男人,起身:“方长老师,您虽然自愿肩负为民重担,但您也要注意身体健康。”
今早清晨来到魔都的方长,戴着俩明显的黑眼圈,轻笑:“多谢王兄的关怀。”
“那我们就不打搅方老师的休息了,暂且先走。等晚上时,我们再聚。”
王兄等人逐个和方长握手后,才满脸感慨的样子,快步离去。
方长站在窗前,看着这座被誉为明珠的城市,久久的不语。
疲倦的脸上,满是忧国忧民的神色。
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
方长头也不回的回答。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方老师,您休息的房间准备好了。”
“嗯。”
方长淡淡嗯了声,转身:“带路。”
茶馆顶层,最东边的房间。
中年男人轻轻敲门后,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门开了。
一个面容娇媚的美妇,出现在了方长的视线中。
如果疯子在的话——
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个美妇,不正是谢丽秋到四九,要送给宋英明的那个吗?”
看到这个美妇后,方长淡淡的笑了。
他倒背着双手,缓步走进了房间内。
这件装修比总统套房,都要奢侈三分的房间内,不止是只有美妇一个人。
还有两个,姿色虽说比不上她,却也不会逊色太多的美妇。
“方先生,您累了吧?”
几个美妇款款簇拥着方长,手搭在他的身上,媚眸流转:“我们姐妹几个陪您,好好休息一下吧。”
“最多,我只能休息到傍晚六点。六点,我还要去金陵路,拜访陈先生。”
方长淡淡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据说是宫廷配方秘制的“健身”丸。
吃一粒,可生龙活虎数小时。
几个美妇下意识对望了眼,都把鄙夷,深深藏在了心底。
不过她们就算再鄙夷什么,却也得表现出最精彩的反应,让方长老师徒增征服全世界的自豪感!
傍晚六点。
一觉醒来后,反手捶着后腰坐起来的方长,推开一条女人的腿,穿上了他露着脚趾头的皮鞋,缓步走向了门口。
他在开门时,回头看了眼,那几个还在沉睡的女人,撇嘴不屑的笑了下。
开门,昂首阔步而去。
六点半,王兄等人簇拥着来自天东的方长老师,来到了金陵路的陈先生家。
陈先生的客厅内,早就高朋满座。
但陈先生却不在。
陈先生在书房内。
陈显明毕恭毕敬的样子,坐在陈先生面前,低声说:“根据我们的分析,陈子佩极有可能,以李东方为重。因此,我们都觉得可以趁她外出时。”
趁她外出时,怎么样?
陈先生眉梢一挑,看向了陈显明。
陈显明没有说话。
但他却抬起右手——
缓缓的横向,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