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禹王幼子吗!
只见众人将他拥簇在中央,正从一家文玩店出来。
围在禹王幼子身边的几个小公子,李承焕也是认识的,都是从前跟他踢过蹴鞠的。
这些人说说笑笑,好像又要去哪里游玩。
李承焕心里这个痒痒啊……
他好想冲过去,跟他们一同玩耍。禹王幼子是个很大方的人,上次踢完蹴鞠还宴请了他们,请他们吃了酒楼里名贵的菜肴。
李承焕砸吧砸吧嘴,仿佛又舔到了美味。
书童可不敢让他落在后头,赶忙回头将他拉走,“少爷,咱们快走吧,您今儿若是再迟到,我可就瞒不住了!大娘子若是发了脾气,万一要揍你可怎么办啊!”
李承焕本还有点逆反心理,可是一想到自己娘那个如母老虎般暴怒的样子,登时就打了个冷颤。
“知道了!我同你去就是了!”
又往文玩店门口瞥了好几眼,他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这时。
一位将军家的公子对禹王幼子谄媚道:“顾小公子,等下个月天气暖了,来我家的草场玩骑射吧,我父亲前些日子刚好弄了批好马,都是西域来的品种,高大轩昂,皮毛锃亮,最配您了。”
顾彦年纪小,还没封号,故而只能称其为‘公子’。
他不置可否,并不正面回答对方的邀约,只笑了笑:“真是有心了。”
这时,有人发现了李承焕一行人。
“哟,那不是李大人的嫡子吗,许久不见,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啊。”
顾彦望着李承焕与李承宇的背影,眯起眼睛。
他今年九岁,年纪虽小,说话行事却十分老成。毕竟是天家子弟,从小在这些人精中耳濡目染,自然跟寻常人家的孩子不同。
李思德这个副都御史,向来是不爱站队的,说话又十分圆滑,从不留把柄。
这样的人,父王用着始终不安心。
看似是纯臣,说出去很好听。
谁知道他扭头会不会背刺你。
于是,顾彦前些日子踢蹴鞠时,专程请了李思德的嫡子来社交游玩,就是为了从孩子下手。
孩子是父母的镜子,或许父母在外能装的很好,但从孩子的言行举止中很快就能择出来他们家真正的态度。
可那李承焕真真是个傻的。
虽说他刚六岁,确实岁数小,单纯些。
可顾彦从未见过如此蠢笨的孩子!
一味的只知道吃,玩。
问他些什么,真是一问三不知。
你父亲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不知道。
家中常来常往的客人有哪些?
不知道。
你长姐嫁入韩国公府,可有常常回门探亲?探亲时情态如何?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啊!
真不知道他是大智若愚装糊涂,还是真的在家里什么都不管,只知道吃喝玩乐!
想到李承焕,顾彦强忍着才没在众人面前翻白眼。
有人道:“跟李承焕同行的好像是李家庶子,李承宇。这位庶子可是有些本领的,是王太傅亲自点名要的学生呢。这次他们进韩氏族学,李承宇也没依仗他长姐李大娘子的面子,而是王太傅自己带来的。”
“哦?有此事?”顾彦颇感兴趣地询问。
“正是呢,我见过他的文章,小小年纪已经写得一手有自己笔风的好字,文章内容也是顺畅且立意鲜明。他才七岁,真是不容小觑。”
顾彦内心风起云涌,面上依旧是一片平静。
笑道:“李大人不愧是有功名在身的,教出这样的儿子来也不意外。”
看来,下回要从这个庶子身上下手。
……
有李喜玥松口,沈依雪没几天就被挪回了瑶月楼。
她还幻想着好好收拾那几个看管她的婆子,可没成想,回到瑶月楼后,大门还是被封锁了,依旧是不许她出门乱晃。
还是那几个婆子守着她。
沈依雪一肚子的气,半点都没发挥出来。
答应要帮她‘收拾’魏姨娘的韩煜初也消失了,成日里不是说忙就是说要去外头办事,总归一改往日惫懒的形象,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上进的好青年。
沈依雪信这世上有鬼也不会信韩煜初突然变上进。
他就是在用‘拖’字决罢了!
不过也没办法,她现在被关禁闭,又抓不到人,不可能掐着韩煜初的脖子质问。思来想去,虽然很生气,但也不至于再次钻牛角尖把自己气到见红。
哼,等她生下这个孩子,看她怎么收拾这些人!
安抚了自己一番,沈依雪沉浸在‘生下孩子后’的幻想中,浑身的焦躁都被抚平了。
一个月后。
仙医忙完了平津的事,被请到了盛京。
李喜玥一早就带着人在门口等候。
江南县主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本该是要亲自来迎接的。可她傲气的很,打心眼里还是看不上一个四处乱窜的游医,更别说亲自来迎了。
于是只让身边的雪儿跟着李喜玥一同等候,自己则称病没出来。
李喜玥并不在意她这些毛病,她知道老仙医也不会在意。
既然韩国公府已经参与了赈灾,那他不会介意对方的态度。
他是来治病的,只做好自己答应的差事便罢了。
礼待,态度,尊重,都是身外之物。
他若是在意,就不会一意孤行走上这条道路。
“是仙医吗?果真是与众不同啊!”
听见丫鬟的声音,李喜玥赶忙昂首远眺。
倏然,眼前一亮。
只见老仙医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来。
他依旧如上一世的记忆中那般,精神满满,仙风道骨。
虽然已经开春,众人还穿着厚重的棉袍,可老仙医却只着了一件对襟的粗布长衫,鹤发半散在身后,细细望过去,还能看见他头顶正在往外冒热气。
光是他这个身体素质,就让人信服了五分。
若不是身怀秘术,医术高明,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身体养的如此健硕。
李喜玥满面笑容地迎了过去:“终于将您给盼来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您辛苦了。府里已经备下了房间,小厮带着您,先去休息一番吧。”
老仙医脚步微顿,停在李喜玥面前,细细看着她,仿佛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虽然满头鹤发,眼神却丝毫不浊,清亮得如同潺潺溪水。
半晌。
老仙医喟叹一声。
“你还是这么倔,何必要将自己逼成这样呢?”
此话一出,李喜玥只感觉自己骨头缝都钻进了凉风,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