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宇跟长姐好生商议了一番,从韩国公府走的时候,整个人都通透了。
李喜玥告诉他,既然他也是父亲的孩子,那就可以坦然接受家中能为自己提供的一切,不是说好的香的都只能给嫡子李承焕,他李承宇不比李承焕差在哪里。
更何况,明知父亲是明目张胆的偏心嫡子,他再不给自己谋些好处,那可就太傻了。
李承宇从小活得谨小慎微,读书时又学了一肚子的书生清高,本来的人生规划便是‘将吃亏进行到底’。
他早就做好打算,读取功名后便与李府分家,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
今日本也没打算将父亲要求他办的事告诉长姐,大不了回去让父亲臭骂一顿便罢了。
可长姐眼明心亮,一下就看出了自己的隐忍和忧愁。
李承宇回去的路上便跟李思德说了好消息,只要花些银子进去,大概率是可以让李承焕入学的。
李思德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屑,心道,他就知道,那帮自恃清高的夫子们,实际上也都是丢弃不了这些黄白之物的,否则怎么会被韩国公府昂贵的聘金打动,跑去教那几个资质不佳的韩家子弟?
然后才问:“你长姐说没说,大概要花多少银子?”
李承宇眼观鼻鼻观心:“长姐没明说,只说陈员外为了让儿子进韩氏族学,塞了三千两银子来。”
什么!
三千两?
李思德眼睛都瞪圆了。
这个陈员外他知道,身上无一点功名,但他家中三代皇商,家底殷实,不知找了什么门路,花了天价,才捐了个小官。
陈员外是个只会算账的,胸无点墨,多看两个字都头晕。但他这辈子最崇敬读书人,所以力排众议,娶了个家中颇为穷酸的举人之女,想改善自己下一代。
他这儿子,李思德也有听说,好像年纪轻轻就能写一手好文章,是个有天赋的。
哼,怪不得他拼劲全力也想要将儿子送进现下盛京中最好的学院!
那可是三千两啊!
或许陈员外家稍微一使劲儿就拿出来了。
但李家可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拿出来!
更何况,人家要送进去进修的孩子,是极其有天赋的,这三千两若能换个好功名出来也是值得的。
问题是……
他那个不学无术只会撒娇耍赖的嫡子,目前来看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子啊!
这不是以大博小了吗?
李思德深吸一口气,“你长姐既然是韩家大娘子,想必应该能说上些话吧?这银子若是能再少点就好了。”
李承宇忍不住在心里冷嗤。
“父亲,这已经是长姐卖完面子后的结果了。同样是三千两,人家送来个有神童名号的,咱们送来个……那能一样吗?长姐的面子,怕是已经很为咱们打折了。”
李思德的脸,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
是啊,李承焕那个不争气的,到现在都没有开蒙!
要整个盛京的顶级太傅夫子们来教一个六岁多还未开蒙的孩子,哪是三千两能搞定的,人家的时间和精力可都是很紧张的!要教就教个能读出功名的!
李思德不吱声了,一路阴沉着脸。
回到李府,他来不及跟李承宇再多说两句,火急火燎往孙氏的院子去了。
李承宇的贴身小厮不满地嘟囔道:“从来都是这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好像我们少爷不是亲生一样……”
“阿德,你知道我不在乎的。”
小小少年安抚地笑了笑。
阿德长叹一口气。
唉,他们少爷就是脾性太好了,成日里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李承宇!你又去钻狗洞旁听了吗?哈哈哈哈,一辈子也走不成正门的庶子,略略略!”一道阴损的笑声从远处穿来,李承焕拿着个蹴鞠,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人。
李承宇第一次在王太傅的学堂上旁听,还真是走狗洞去的。
那时候他年纪太小,学院不收,李思德自然也不肯为庶子卖脸面。李承宇对王太傅的学识十分倾慕,为了旁听,他竟是连脸面也不顾了,不顾下人的阻拦,自己钻狗洞进去旁听。
这倒意外成了一段师生缘分。
李承宇不疾不徐道:“弟弟这是出去玩蹴鞠了?”
李承焕一脸自傲地看着他:“我是受了禹王幼子的邀约,同许多名门贵子一起去踢蹴鞠,那可是大场面,一般人参与不了的。哼哼,谁像你似的,成天捧着那破书,能看出花啊?”
禹王?
李承宇拧起眉头,心中有些狐疑。
他们李家是文官清流,在盛京中只能算勉强看的过去,怎么会有王公贵族主动约李承焕去踢蹴鞠?
要么是找人背锅,要么是让人站队。
“这事,父亲母亲知道吗?”
李承焕见他今日丝毫不被自己所刺激,反而问东问西的,还故作成熟稳重的模样,登时心生不悦。
“你管我呢,我就不告诉你!”
李承宇表情淡然沉稳。
“你要挨打了。”
李承焕:?
说完,李承宇根本不理他,自己回了院子。
只留李承焕自己一人在外院里,又气又紧张!
当天,李思德跟孙氏大吵一架。
孙氏哭的梨花带雨:“凭什么要拿我的嫁妆给焕儿疏通关系啊!大不了我们不去那韩氏族学了还不成吗,茅山书院不是挺好的吗!”还不用花钱。
李思德指着妻子的脸,怒声道:“短见!短见!现在满盛京的贵子和最好的资源全都在韩氏族学了,你以为这只是为了给焕儿疏通关系读书的钱吗?这也是让他去跟这些名门贵子结交的门槛!”
孙氏哭的哼哼唧唧,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哭声小了些。
可那也不能用她的嫁妆啊!
李思德知道她要说什么,“你以为我愿意用你的嫁妆吗?这横竖也是给你儿子用的,况且我也不让你全出,只是现在家里没办法一下调出来这么多活银子罢了,你只要出一千两就够了。”
孙氏放弃抗争了,哭得期期艾艾。
“我的儿啊,你可一定要有出息啊!”
李思德斜她一眼,“我就说你短见吧,别忘了我们嫡长女还在韩国公府稳做大娘子呢。到时候焕儿与韩国公府常常往来,喜玥自然会与焕儿的感情越来越好。她念着弟弟,念着娘家,手里随便漏漏,这钱不就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