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对谭翡钰一直非常客气,也许是因为她身后的“大人物”,谭翡钰不确定。
但她可以非常确定的是,她在舒延岸这里,一定是没有这种优待的。
或许还会因此多一些鄙夷,因为她是不合格的插班生,这位清高斯文的教授眼里,显然容不下自己这粒沙子。
谭翡钰敬佩这位舒教授的气节,不过当这份气节体现在她身上时,她还是感到了切实的难堪。
“舒教授,我确实低估了课程的难度,我听说学校还有一年的预科班,我能否转到预科班去?”
她斟酌着开口,预科班不分方向,会先修习一年的基础课程,会比直接插班学习专业课程简单不少。
而且学校的医学专业是西医,与她所学习的医术完全不同,她想她需要重新考虑专业的选择。
“谭同学很识时务,退级不算容易,不过,”舒延岸转脸笑了笑,“这么难的插班谭同学都能做到,想必转入预科班也不是难事。”
“我会去申请的,给您添麻烦了。”
谭翡钰站起来,跟舒延岸告辞,舒延岸点点头,温和一笑。
“祝你顺利。”
他变脸倒是快,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识时务真的很让他满意吧,谭翡钰自嘲一笑,离开了办公室。
转班的事谭翡钰依旧找了周老师,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早该跟你说的,舒教授虽然脾气好,但是对学生的要求却很高,他的课程又算难的,很多学生又喜欢他又怕他。”
谭翡钰想着他课上的样子,倒跟周老师说得差不多,又听周老师继续问自己:
“你第一节就是他的课,觉得跟不上也正常,可想好要转去预科班了?”
“嗯,”谭翡钰点点头,“学校的手续就麻烦您了,其他的……我会去说的。”
周老师会意地点点头:“没问题。”
谭翡钰说的自然是庄培麟,她看了眼周老师的笑,突然想起她上次问自己的郑三公子,她不会以为是他吧?
不过转念一想,对周老师和她而言,也许是没有区别的。
都是他们上层人物之间的机锋罢了。
手续要第二天才能办好,谭翡钰得了信儿,便先回别院去等,也想顺便跟庄培麟知会一声。
但是别院里只有周妈一个人在,谭翡钰突然发现,她都不知道怎么联系庄培麟,一直都是庄培麟来找她的。
好在还有周妈,谭翡钰记得上次自己要搬走时,她给庄培麟去过电话。
照着周妈给的号码,谭翡钰拨通了电话:
“你好,我找庄先生。”
对面是个陌生的男声,狐疑道:“你是?”
“我姓谭……”
她是谁?谭翡钰突然有些语塞,她跟庄培麟算是什么关系呢?私人医生?这是可以对外宣告的吗?她犹豫了。
“你只说姓谭我怎么知道是谁?”对面有些不耐烦,突然声音带了点笑意,“魏中尉,有什么指示吗?”
“是谁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另一个男声响起,听着有些耳熟,是魏成?谭翡钰忙开口道:
“是魏成吗?能让他接电话吗?”
“你是什么人?居然直呼魏中尉的名字?”对面有点生气的意思,“魏中尉,是个女人,说是姓什么……谭?”
一阵嘈杂声后,对面换成了熟悉的声音。
“谭小姐吗?我是魏成。”
果然是他,谭翡钰松了口气。
“魏……魏先生,我想跟庄先生说一下关于学校的事。”
“谭小姐客气了,还是叫我魏成就可以,二少现在不在,晚些给您回过去吗?”
“不用不用!”谭翡钰在电话这头连连摆手,不过随即想到对方也看不到,又放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转告他就可以。”
“谭小姐请讲。”魏成声音低沉,听起来依旧有点冷,但是总感觉客气了不少。
谭翡钰简单说了一下学校的情况,当然略掉了舒延岸的那一段,又把自己打算转到预科班的事告诉魏成。
电话那头,魏成沉吟片刻。
“我会将您说的转告二少。”
临挂电话,魏成又补充了句:
“二少的要求只是让您去学校,其他的应当是随您心意的,不必多虑。”
“谢谢你。”
谭翡钰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魏成一向惜字如金,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却多说了这一句话,显然是发现了她的担心,说来宽慰她。
他跟在庄培麟身边,是最了解他的人,他说没问题,谭翡钰就放下心来了,也不用焦急地等庄培麟的回电。
庄培麟也没有给她回电,他直接人回来了。
他回来时谭翡钰正坐在桌前吃晚饭,看见他进门的身影,谭翡钰先一愣,随即马上起身。
“庄先生。”
庄培麟似是直接从军中回来,还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服,笔挺制服勾勒出精干的腰身,脚下一双皮质军靴漆黑锃亮。
“你先吃饭吧,”他坐到沙发上,对谭翡钰道,又对急忙端了饭出来的周妈摆摆手,“我用过了。”
“我吃饱了,”谭翡钰挪到沙发边,“您是因为我的电话回来的吗?”
话刚出口,谭翡钰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问的什么问题,要是庄培麟说是她要怎么回应?
好在庄培麟没有让她为难,而是直接发问。
“学校里有人为难你?”
“当然没有。”
谭翡钰马上否认,不过脑海里有一瞬闪过了舒延岸的脸。
庄培麟一直紧盯着她的脸,眼睛微微眯起。
“是谁?”
“真的没有!”
谭翡钰心里叫苦不迭,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这双鹰眼,她可不想说出舒延岸的名字。
若舒延岸因为自己被为难,那自己这“关系户”的名号可真就做实了,谭翡钰都不敢想象他的表情。
可庄培麟也不是好糊弄的,目光冷厉,似乎非要一个答案,谭翡钰灵机一动:“是课程!”
“对!是课程为难我了,”她简直要为自己叫好,“庄先生,插班学习的课程太难了,我还是想从预科班学习,把基础扎牢些。”
庄培麟依眯着眼,似乎在思考她话的真实性,谭翡钰尽力真诚地看着对方,半晌才听到男人开口。
“也好,免得丢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