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旬川略略歪着头,眼底带着疑惑不解,不懂她这话的意思,“此为何意?”
宋丝丝嘿嘿一笑,“你看过话本子吗?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像你这样的人一般都是身份特殊的人,或许当时会面临很多困厄,但柳暗花明,谁知道你会不会通过层层困厄,成为最后的赢家呢,而我则能成为你成功路上的一个助力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不就发达了吗。”
秦旬川:“……”
这么说好像真有点道理,但是——
“你就这么说出来,真的好吗?”
这份带着功利的心思竟然可以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吗?寻常人存了这份心思不应该藏着掖着,不让任何人看出来吗,她竟然就这么直白地对他说了,这也太……额……清新脱俗了。
宋丝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大家坦诚相见有什么不好,再说了,抱大腿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就是想要抱大腿了怎么了,你就说你让不让我抱吧。”
秦旬川嘴角微微抽搐,“……让。”
听了他这话,宋丝丝眉眼一动,眨了眨眼睛,“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身份尊贵了?”
秦旬川有种进了圈套的感觉,但和她说了那么多,她也帮了自己那么多,好像也没什么能隐瞒的了,犹豫着点了点头。
宋丝丝打了个响指,“我就知道,你现在能说说你是什么身份了吗?好让我判断一下你这根大腿到底粗不粗。”
“……”进套了,绝对是进套了。
但不知为何,他竟有种自愿被套路的感觉,这段时日的逃亡令他的亲近之人皆一个个离他而去,他逃到云城后发现身边竟是连一个亲近之人都没了,无边的孤独和寂寥围绕着他,他没有人可以倾诉,更需要时刻防备着身边的所有人,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周围建起围墙,免受外界的干扰。
可他也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会渴望关爱,更会想要倾诉,倾诉自己的不公遭遇,得到宽慰。
于是挣扎了许久,他还是选择说出了内心埋藏已久的隐秘。
“我的本名叫秦旬川,我父亲是先帝亲封的忠勇侯,自我出生起便被选定为下一任世子,那时的侯府风光无限,那也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宋丝丝不了解都城的势力,但忠勇侯听起来就十分有权势的样子,而且他自己也说了,那时侯府风光无限,想来那时的侯府,一定是都城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没想到秦旬川的来头竟然那么大。
她继续听着。
秦旬川看着屋檐,接下来说出的话带着些怅然,“可是自我父亲亡故后,我母亲思念成疾,对侯府的掌控也一日不如一日。其实我父亲亡故后我们侯府的风光就已经不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还有一个世子之位,这令我的叔伯们十分眼红。
于是他们想着法子想要将我们这一脉的资源给夺走,开始打压起我与母亲,我们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祖父祖母高坐高堂,对我们的遭遇视而不见。其实我知晓祖父祖母的偏心,他们无非是想让他们喜爱的三房掌控侯府,让三房的嫡子承袭世子之位。
在他们的打压下,我与母亲日渐式微,最后母亲也一病不起,我们这一脉的势力几乎被他们蚕食的干干净净。可饶是这样,他们也不肯放过我,他们借由祖父祖母的手,令我出了都城的势力范围,随后更是派了数不清的人手来追杀我。
在逃亡的过程中,我身边的亲信死的死伤的伤,也有好些人与我走散,我独自一人来到了云城,也幸而是遇见了你,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
宋丝丝听了他的遭遇,不免有些怜惜,正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他,却听他补充了一句:“所以你瞧,我除了一个身份,再没有别的可取之处,身边也并没有亲信能够再令我复起,回到都城也不过是引颈受戮。我注定是个失败者,你攀上我也没什么用。”
他说完便低下了头颅,以前的他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可如今他连最低贱的乞丐都做了,做什么样的动作又有什么紧要呢。
他的身边此刻就好像有无尽的黑气萦绕,那是一种自我放弃的状态。
宋丝丝啧了两声,“所以你就这么放弃了吗?你甘心吗?甘心看到那些迫害你们的人,如今享受着你曾经拥有的一切?那你也太大方了。”
“我不甘心!我怎么可能会甘心!”秦旬川握紧了拳头,周身的淡淡死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怒意。
“我恨他们!我恨不得拿着把刀在他们身上捅出几百个窟窿,让他们也尝一尝死亡与痛苦的滋味!”
“就连坐在那高堂之上,漠视我父母遭遇的祖父祖母,我也想将他们千刀万剐!三伯是他们的孩子,那我父亲就不是了吗?!他们凭什么将我父亲挣来的功绩拱手让人,他们有什么脸这样做!”
他的语气十分的激动,眼底闪烁着杀气,宋丝丝生怕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耐着性子安慰了他好一会儿。
等秦旬川终于平静了下来,宋丝丝劝说道:“想要报仇不急于这一时,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你凭着一腔的怒火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不如想想你能做什么。”
秦旬川盯着自己的双手,“可我什么都不会。”
从前的十余年,他过的都是大富大贵的好日子,没有经历过一点风浪,什么也不会,他拿什么去复仇。
宋丝丝想到以往看过的小说里面,十个侯府世子有九个是将军,便给他出了个主意,“那不如我给你一个建议吧,你去参军,从最底层做起,没准以后能成为一个大将军呢。”
“大将军?”秦旬川喃喃着,这个词熟悉到令他有些陌生。
他的父亲忠勇侯就是个大将军,可后来他死在了战场上,他的母亲也因为忧思过度,早早的随他而去。
将军这个词,真是令他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见他好像魔怔住了,宋丝丝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这件事你空闲的时候想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或者有更好的出路你都可以来告诉我,我等着你飞黄腾达,带我鸡犬升天。现在别想那么多,赶紧去吃饭吧。”
夜晚自带一股独特的氛围,静谧,却又危险。
宋丝丝躺在床上,身边是睡觉都要攥着她一角衣摆的宋星月,或许是这几天都不在她身边的缘故,她睡觉都有些不得安宁,眉头紧紧的皱起,额头还出了些许冷汗。
宋丝丝为她擦拭掉这些汗,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别怕,娘亲在这。”
宋星月呓语着:“娘亲……”
宋丝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这确实是宋星月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