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里除了盘了炕不好大改以外,主要的大件还有一条贵妃榻作小憩之用,一座小书柜放了些林慕月随时想要读的书,炕的对面是两张花梨木的圈椅和一只桌子。
林慕月想着这边以后几年内估计都是要给孩子住了,因此让人把书柜挪去了西边的书房,炕上做了一圈儿木质小围栏围住,贵妃榻依旧保留。
倒是那两张圈椅和桌子林慕月有些纠结,林慕月本来想把东西撤了,在对面再放一张罗汉床,但是张司言劝了说地方小没必要再放一张床榻,因此林慕月还是没动这一块儿。
再转了转看见桌椅的边角想要让人包起来,但是林慕月刚想吩咐却又觉得现在不急,只是让人把床上的木栅栏又加了一层棉布做成的套子,这个年代也没什么泡沫,也只能这样了。
为了让孩子睡的舒服,她还让人在炕上放了新做的毛毡垫子隔冷隔热,上面铺了新棉花做成的褥子,地上也是一张新的鹅冠红底缠花纹的地毯。
炕上还有一堆形态各异的填充了棉花做成的小动物,这里有些是传统的娃娃,是尚服局的人做的。还有些是云夏按照林慕月画的图带着人做的,混搭在一起有点奇怪,奈何林慕月喜欢,因此也就这么放着。
邹姑姑是看着云夏带人一点点收拾东暖阁的,如今看着收拾好的屋子说,“娘娘倒是好心思,如今不显,等孩子再大了些能爬能走了,这炕上加了围栏我们这些伺候小主子的人可算是省了功夫了。”
林慕月其实本来想打一张类似现代的婴儿床用,但是邹姑姑听了她说的以后觉得这孩子是在冬日里出生,还是养在炕上舒服一些,于是最后只先吩咐了宫内工匠按照自己的图做了一张床放在了库里,等孩子大一些再用。
不过现在张司言看着炕上的一圈东西有些发愁,“这会不会不合规矩?”
“无事,之前侧妃拿着她自己画的画儿去请示了皇后娘娘,娘娘也赞了侧妃好巧思”,邹姑姑听了张司言的话,解释了林慕月已经事先请示过皇后了。
“邹姐姐别怪我多言,毕竟我在这个位置,还是要规劝着侧妃些的”,张司言笑着补了一句,她毕竟是有着规劝妃嫔之责的女官,问这一句也是应该的。
邹姑姑也知道这些规矩,因而也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林慕月现在这个月份,乳母和伺候的宫人也要开始准备了,太子妃在这事上也不揽权,直接让林慕月自己去挑,于是她就请邹姑姑掌眼选了两个看着老实的先备着。剩下新来的宫人也是先交给云夏管着,到时候再挑好的和林慕月这儿原来的宫人一起伺候。
地下站了四个二十来岁的女子,都是邹姑姑精心挑出来一次的,如今是请林慕月自己选两个合眼缘的。
“你们入宫,一月能得多少银子,离家之后家里孩儿要如何呢?”林慕月开口问道。
四人中一个皮肤白皙面目和善的妇人大着胆子开口,“若是入了娘娘的眼,有福入宫伺候,奴婢的家人一月能得二两月钱,自有法子养育孩儿。”
林慕月想了想,“二两银子,我这儿只要两个人,月例上也会给你们再添二两,不过你们入选了以后,需要全家去林府内投身,若是不愿意,可直接和我说。”
听到林慕月说每月多二两银子时,除了刚刚说话的那位,其他三人都是喜上眉梢,但是听到林慕月说要家人入林府,那笑就都慢慢消失了。
还是那个之前回过话的人犹犹豫豫地开口,“请娘娘恕罪,敢问娘娘所言入府,是要签字卖身、入府为奴么……”
林慕月笑笑,“签字画押还是要的,不过不是要你们全家卖身,只是和府里签订契约,从此在府里头做事,不是奴籍依旧是良人。”
云夏也接话说道,“府里头做事也是有一份月钱可拿的,你们的家人娘娘自然也会吩咐让人照顾。”
别人听了这些话有的还在犹豫,还是那妇人当下就跪下说道,“奴婢愿意。”
林慕月示意云夏把她搀扶起来,“本宫看你也是个好的,你叫什么,可读书识字?”
“奴婢荆氏,幼时在家父母略教过几个字”,女子起身恭敬地回道。
林慕月点点头,在这个时代读书才能明礼,不读书识字的人虽也有不乏有能力之人,但只看凤姐便知道,能力出众做管家奶奶可支应整个贾府内诸事,但是不读书以至于目无法纪,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虽然凤姐最后凄惨殒命是多种因素造成的,甚至她嫁入了贾家这条日渐破败的船可能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但是林慕月觉得王家不重视让女儿读书是其中一个还挺重要的因素。
乳母品行好坏对于孩子的未来影响甚大,尤其是林慕月不知自己这胎是男是女,男孩儿还好些自然有他父亲管教,不会一直有乳母陪着受乳母影响。
如果是个女孩,乳母甚至可以陪着公主出嫁,那么纵使有自己看着护着,但是私下里乳母要是给孩子灌输些什么不好的想法,或是以后仗着自己资历和恩情辖制主子,那林慕月可就要气昏过去了。
选好了乳母就是完成了生产前最后一件大事,林慕月就开始继续给东暖阁做些最后的装饰,还有就是安心准备过年的事宜了。
后宫里各处入了冬以后是越来越有过年的气氛,今天贴了福字明日剪了窗花,唯有林慕月这儿之前是把屋子当月子中心折腾,朱才人和云承徽来了几次看着乍舌,汪夫人进宫以后看着林慕月的布置都直摇头,只有太子一个人不管爱妃怎么折腾都觉得好。
年前前朝事务繁忙,太子闲暇时来看林慕月,确实是被带着看了新布置的育婴室,不过在林慕月的讲解下,屋子里奇怪的物件都有其用处,所以太子也没觉得如何,反而夸林慕月好巧思。
太子妃李婉澄也知道林慕月一直在折腾,不过她倒是对这些不屑一顾,只要林慕月在自己房内折腾,她也懒得管,只是没想到后来朱才人和云承徽瞧见了好处都跟着折腾,倒是出乎了太子妃的意料让她又生了几天闷气。
“今年我想着要给大家多加点赏银,张司言和邹姑姑五十两,你和雨梅两个四十两,给雨桃茂才两个三十两,剩下的你拿主意看着给就是了”,林慕月写写画画,把前头几个的赏银数量定下,剩下的让云夏自己拿主意。
“哎,奴婢知道了,可是要让人用银子打一些东西再赏下去?”,云夏也接过皇后和后宫里旁的娘娘的赏,知道这些主子赏人时要是讲究些,都是自己拿银子打了小物件以后才给的。
林慕月点点头,“你按照着生肖打些小东西就是了。”
准备过年费功夫也繁琐,宫里更是一日有一日的事,不过林慕月看着现在这么有气氛的新年也喜欢,虽然不是第一次过,但是她也总在繁琐的礼仪背后找出点有趣的事自己乐一乐。
二十三糖瓜粘,这日在古时最重要的是祭灶的日子,丰泰帝也选了这日子封笔放假,林慕月这儿今年开了小厨房,二十三那日邹姑姑带着人摆了灶糖和贡品祭神,她吃着粘着芝麻的灶糖也觉得不错,至于祭神就当是看民俗活动了。
旁的就没什么新奇的了,在林慕月看来,宫内过年最好看的就是扎彩灯和放烟火这两件事。
烟花炮仗因为多种原因,林慕月上辈子好久都没看过现场放的了,宫内的烟火花样也多,在林慕月看来不输现代的各种烟花表演秀,所以她格外喜欢。不过因为付太医诊脉过后说她可能就是过年前后生产,所以今年烟花怕是看不到了,只有每日出门时看看彩灯饱眼福。
至于喜欢看宫灯奇巧,一是在制作时匠人们不必在意材料耗费,上好的彩缎宫绸从不吝惜,至于珍珠彩宝等稀罕物也能在大宫灯上看见;二是在上面的画儿都是丰泰帝着宫内画师亲自画的,林慕月看着感觉学到了不少东西。
后面几日越发临近除夕更是热闹极了,林慕月出去逛着时看到宫城的红墙映着白雪,不时还有圆滚滚的鸟雀来树上啄食树枝上挂着的果子,虽是冬日里但是也有种令人喜悦的活泼生气。
除夕之日宫内按着规矩是众人各自守岁,林慕月让人准备了干果蜜饯还有点心饽饽等东西,也带着自己的人关起门来守岁。
“今年又有新鲜图样,难为他们怎么想出来的”,云夏和雨梅带着宫女们围着果盒转了一圈儿,发出了一声感慨。
果盒是茂才端进来的,这时也笑着说,“云夏姐姐说的不错,确实是最新的花样呢,是小的带着咱们小厨房仔细做了献给娘娘的。”
云夏和雨梅都吃惊,她们都以为这还是膳房送来的,没想到是茂才带着自己人折腾出来的。
林慕月远远看着也有些惊喜,“你还有这手艺,不错不错,我看着比之前膳房送来的好多了。”
膳房送来的都是吉祥花样,摆出的不是五福捧寿就是什么年年有余,林慕月第一次瞧还觉得有意思,进宫这三年看的确实腻歪了。
茂才这次带着瑜德殿小厨房里的人做的是个微型的行宫一角,林慕月看着那一池荷花,都觉得难为他们是怎么做的。
不过最后分着吃的时候倒是也没手软,不知道别的宫如何,林慕月这里是不浪费的,她自己意思意思地捏了一块蜜饯吃了,而后剩下的让张司言带着云夏切了,所有伺候的宫人都有份。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去同学家里,就是把小婴儿放在炕上睡的,本来想写打带围栏的婴儿床,后来想想还是这么写了,魔改一下。孩子刚生下来我觉得比较麻烦的是起夜喂奶啥的,后来会爬了会动了就是到处乱爬总要人看着比较磨人。
最后这里参考了下面这篇论文里的清宫旧俗,除夕要在各宫摆消夜果盒,我看到这的时候想起来之前特别火的那种景物蛋糕了,感觉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1]苑洪琪.漫谈清代宫廷过年[J].紫禁城,2017(01):15-39+14.